三十二、匪风

匪(彼)风发兮，匪(彼)车偈兮。　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　顾瞻周道，中心吊兮。

谁能亨(烹)鱼？溉(概)之釜鬵。　谁将西归？怀(遗)之好音。

“匪”：《诗经》中，“匪”、“彼”常通用。除了声音近(同为唇音)外，意义亦可通，声近义恒相近，义近音亦近。“匪”，非也；反面为“是”。“彼”之反面为“此”;“此”与“是”意义近。“此人”等于“是人”。“此”、“是”通用，“彼”、“匪”自然亦可通用。“匪”，读为“彼”。

“发”、“飘”：双声，风声也。

“偈”、“嘌”：急貌。

“周道”：大道也。“周”训“通”，大道才相通。

“怛”、“吊”：悲伤。

在意义上，首、次二章实即一章。

“鱼”：象征意。

“溉”：从“既”得声。给也。

“釜鬵”：“鬵”是大釜”，这里是性的象征。

“怀”：遗赠也。谁西归，我就给他唱一支好歌(送他一支好歌)。

从“鱼”之象征，知作诗的是女性。女子在家等候男子回来。可能与《匏有苦叶》一样，是女子等候男子(未婚夫)来娶她。古代男子从役，要冬天十月、十一月或更晚，才回家。风发，指寒天之风。听见风声，又见人家车子走得很快，急急回家，但不是自己所望的人，却是别的从役归来的人。所以，在大道上看来看去就难过起来。于是，就说，谁要结婚，我就可以嫁他；谁西归我就给他唱支好歌。

六朝以下的诗，不是写实际生活中的具体生活经验，而是与实际生活脱离的，只是空洞的情绪、观念。但《诗经》则不然：可表现出实际的经验，可以戏剧演出，有具体故事。多半《乐府》亦如此。都可以给它一个造型。读《诗经》所以感到趣味，就因为这点。唐、宋、六朝、汉人都多模拟之作，但总不过是外貌，假古董而已。这完全因为不是从实际生活经验中提炼出来的，其创作过程完全不同。凡是从实际生活提炼出来的东西，必有一种亲切的真味。无论艺术修养深浅，都能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