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支出帐单中的一页

〔美〕马克·吐温

招聘女打字员的广告费……(支出金额)
提前一星期预付给女打字员的薪水……(支出金额)
购买送给女打字员花束……(支出金额)
同她共进一顿晚餐……(支出金额)
给夫人买衣服……(一大笔开支)
给岳母买大衣……(一大笔开支)
招聘中年女打字员的广告费……(支出金额)

选自《微型小说选·2》
江苏人民出版社1983年9月版

【赏析】 此乃微型小说之佳作。其文字凝炼，容量颇大；结构手法，匠心独运； 幽默笔触，谐中寓嘲的诸点特色，皆令人拍案叫绝。
文字凝炼，容量颇大。这篇小说寥寥七行，百余文字。可谓微乎其微，短小得出奇。然而，在其字里行间却隐藏着一场美国社会的家庭闹剧。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简直是一部大部头小说内容的缩写： 丈夫存心不善，支付一笔钱款，登广告招聘一位年轻女打字员，便眉目传情，关系暧昧，以至提前一星期给她预支薪水。接着，关系日趋亲密，特地花钱购买鲜花相赠，大献殷勤。继之，不惜破费与女打字员在酒楼共进晚餐。不料被夫人、岳母探知，天机泄露。便平地掀起一场家庭冲突的轩然大波。丈夫为了保全面子，缓解矛盾，只得分别花了一大笔钱款给妻子、岳母买了不少贵重衣服，以平其怒。但风波仍不得平息，丈夫不得不辞退年轻的女打字员，另聘一位中年女打字员……这张丈夫支出帐单的背后所揭示的故事情节，其容量是颇大的了。
结构手法，匠心独运。这篇微型小说以幽默的行文表现幽默的内容。全文仅仅是丈夫支出帐单中的一页。这一页也不过是平常的七笔支出金额的条款。在此，作者采用黑白相生，虚实结合的手法。表面上，白纸黑字写的是丈夫支出的一页帐单，实质上描写的是一场家庭闹剧。也就是说在这张看似极为平常的帐单的背后，却有一场家庭风波的潜在情节在发展，并且矛盾迭起，曲折多变。真是实写为虚，虚写为实。再，通篇七行文字只用两种标点符号，即每行文字后是删节号和起注释作用的括号。这两种标点符号的运用，给读者以无穷的想象余地。在浏览帐单的同时，人们通过帐单透视到一幅幅似断实连的家庭矛盾冲突不已的场景。在这里，作者启迪读者并与读者共同创造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幽默笔触，谐中寓嘲。这篇小说无头无尾，既无背景描写、气氛渲染，又无人物出场、仅向读者展示了一张帐单。 然而，于平淡中出峻奇，小说在轻松的实录中寓含着诙谐的意味，用辛辣的笔触对美国的病态社会予以嘲弄。文中生动地描写了丈夫的献媚、偷情场景以及事情败露以后向妻子、岳母赔罪的丑态，勾勒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伪君子形象，也勾出了一幅资本主义社会人情世态的社会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