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太阳 [阿根廷]斯托尔尼

我的心仿佛一个神，没有舌头，

默默无声地在期待着奇迹；

我爱过许多，一切的爱都已干枯，

一切的爱都知道自己的贫乏。

我爱过，甚至要哭，甚至要死；

我爱得几乎要恨，几乎要疯，

但是我在期待着某种自然的爱，

能够使我新生，能够使我解脱。

把我变成了沙漠的爱，

也使我长出了敏感的枝条；

我是根子活跃的一片树林，

只有叶丛才会变得枯萎。

他在哪里，我的愿望所渴想的人？

难道我的枝条在他的眼里已经凋零？

庸俗的阻碍，枯黄的叶丛，

与滋养它的忠诚树干多么不同。

黑暗的精灵，从黑暗中

爆裂出火焰的精灵，它在哪里？

啊，如果它的爱把我的世界燃起了火，

我将奔腾而起，犹如一条大河。

他在哪里，以他的爱拥抱我的人？

应该让他带来他的智慧的伟大真理……

我在生活里收集一块又一块的冰，

我需要一个太阳，把我晒融。

(王央乐　译)

【赏析】

爱情是斯托尔尼创作的主要题材。爱情是一面公正无私的镜子，让人从这面镜子中探视一个人的神态，看清他的心灵世界和人格精神，这首《一个太阳》就是斯托尔尼爱情观的物证。在诗中，作者抒发了自己对于生活及爱情的强烈感受，表达了对爱的渴望与追求，反映了她在寻找真爱时的痛苦和失望。在这里，她毫不掩饰内心对真爱的向往，但是由于她的爱情经受过时间的折磨与考验，所以她在用热情洋溢的诗句讴歌美好爱情的同时，又冷静客观地对自己爱的历程作了阶段性的总结。

爱侣是人生命中的一部分，是人相守一生的另一半，是人的信仰和生活支柱。斯托尔尼在诗的开头说：“我的心仿佛一个神，没有舌头，/默默无声地在期待着奇迹。”诗人似乎不敢对爱情作过多的期盼，她只能“默默无声地在期待着奇迹”，可是诗人的意志是坚定的，心是圣洁的，她的“心仿佛一个神”在紧紧地守着自己的灵魂，守着自己生命的信念。诗人接着说：“我爱过许多，一切的爱都已干枯。”她明白“一切的爱都知道自己的贫乏”。那是因为诗人曾经“爱过，甚至要哭，甚至要死”。诗人有过山崩地裂的爱情经历，她曾经“爱得几乎要恨，几乎要疯”，她厌倦了这种使人发疯的爱，但她没有厌倦爱情，她在等待着另一种爱，“在期待着某种自然的爱”，这种爱“能够使我新生，能够使我解脱”，这是诗人期待中的爱情。

第三节诗人使用了暗喻的手法来表达心声。诗人的恋爱经历使诗人的心变得有些虚弱，就像是处在“沙漠”之中的一棵树一样，那么渴望水的呵护。诗人希望全新的爱情能滋润她，即使心里再怎么荒凉一片，也能“使我长出了敏感的枝条”;而诗人就是“一片树林”，虽然“叶丛”“变得枯萎”，但是“根子活跃”，有了真挚的爱，那么这片树林一定会重返生机。

诗人在等待爱情奇迹的到来，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也在疑惑：“他在哪里，我的愿望所渴想的人？”“难道我的枝条在他的眼里已经凋零？”诗人害怕自己会给可爱的人造成一种表面上的误解。因为爱情并不是纯净得不食人间烟火，它经常会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庸俗的阻碍”，“枯黄的叶丛”，是一个暗示，暗示外部因素的纷繁和干扰力量的强大。这些外部因素“与滋养它的忠诚树干多么不同”。可是诗人明白一旦灵魂选择了自己的伴侣，它就会关上门，坚守着自己的决定与信念。这是一种神圣的决定，一种强烈的内心执著意念，它在自己的天堂里扎根、生长。

诗人理想的爱人是“黑暗的精灵，从黑暗中/爆裂出火焰的精灵”，可是，“它在哪里”呢？诗人不禁黯然神伤地自问。诗人不希望爱人误解她，因为她有巨大的生命的和爱的激情，“如果它的爱把我的世界燃起了火，/我将奔腾而起，犹如一条大河”。诗人的爱是强大的、义无反顾的，一旦爱上一个人，就坚定地将自己的灵魂还有生命一并交给另一个灵魂，诗人愿意在爱人的爱意中被征服、被融化。

诗人在最后一节中坚定地等待着理想的爱情。诗人的爱情是坚定的，是冷静的选择，那个他可以“带来他的智慧的伟大真理……”她将来的伴侣就像太阳，可以将她生活中所受的委屈、不满、疑惑这些“寒冰”融化。这些更进一步地说明坚贞爱情的不易，说明那个追求真爱的灵魂的纯真和坚毅。

这部作品既有现代主义的烙印，也有帕尔纳斯派的影响。它以哲理为骨干，以抒情作羽翼，在纵横交错、节奏感很强的诗句中歌咏在体验爱情时的失落感、漂泊感、孤独感和幻灭感。全诗从头到尾，不加掩饰地流动着一种深挚的爱的情思。短短几行诗，却包含了幸福和痛苦、温暖和凄凉、快乐和忧伤、甜蜜和苦涩等几个方面不同的多重意境。全诗一气呵成，语句流畅，感情真挚，意味醇厚，给人极深的印象。

(党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