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吕】普天乐(木犀风)

无名氏

木犀风，梧桐月。珠帘鹦鹉，绣枕胡蝶。玉人娇一晌欢，碧酝酿十分悦。断角疏钟淮南夜，撼西风唤起离别。知他是团圆也梦也，欢娱也醉也，烦恼也醒也。
【鉴赏】本曲为无名氏所写，是闺中少妇思念在外夫婿的作品。
“木犀风，梧桐月。珠帘鹦鹉，绣枕胡蝶”,开篇两句皆是名词的组合，然而运用自然并无堆砌之感。木犀美好，花开时节十里飘香，带着桂花香味的风缠绵而香甜。梧桐是忠贞爱情的象征，深化了女主人公思夫情绪。此时是深夜，“缺月挂疏桐”(苏轼《卜算子》),更添萧索凄凉之意。两句营造了缠绵凄恻的氛围，亦为全曲的感情奠定了基调。从“珠帘”“绣枕”可以看出女主人公精致的生活环境。“鹦鹉”、“蝴蝶”是单是双不得而知，而无论是孤独栖宿还是双宿双飞，都将以不同的角度触动女主人公的绵绵情思。
“玉人娇一晌欢，碧酝酿十分悦”,可联想李煜《虞美人》中“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的意境。美丽的女主人公在梦里忘记了自己孤独的处境，与夫婿一起对饮着晶莹的酒酿，十分欢悦。梦境中的“欢”与“悦”更显现实中的孤独寂寞，短暂的欢乐时光终要因梦醒而破碎，而醒后的处境正是“欢”“悦”的对立面。
“断角疏钟淮南夜”一句，对江南夜色的描写十分经典。“清角吹寒”,“夜半钟声”都给人以清冷的感觉，而“疏”“断”使“淮南夜”更添寂寥破碎之感。“撼西风唤起离别”,此时吹动的西风唤起了女主人公与夫婿告别时的情思，想必那时也刮着这样清冽的西风吧。西风悲凉，女主人公离愁深广。作者将自然景象所激起的万千情绪再付诸对自然景象本身的描写，而一个“断”字，一个“疏”字，足见女主人公的情思。
“知他是团圆也梦也，欢娱也醉也，烦恼也醒也”,是女主人公的心理自白。身处使人满心欢喜的团圆场景时，她也自知那是在梦中，与夫婿回到往日恩爱的欢娱时光时，她也自知那是自己醉中的错觉。因为“梦”和“醉”是短暂的，因而虚无的“团圆”“欢娱”也是片刻的，而“醒”后，只能是长久的烦恼。女主人公的理智冷静，使得“一晌”欢娱充满悲情。
本曲语言精致细腻，场景更换平缓，感情表达自然，冷静的独白之中可见女主人公美好清冷的内心世界，正所谓“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文质附乎性情”(陆机《文赋》)。本曲于工丽之中见巧思，辞采之中有真情，怨艾之中亦有疏朗，文字本身就已向读者展示出了思妇深情而清雅的大家闺秀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