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吕】山坡羊(惊人学业)

薛昂夫

惊人学业，掀天势业，是英雄隽败残杯炙。鬓堪嗟，雪难遮，晚来览镜中肠热，问着老天无话说。东，沉醉也；西，沉醉也。
【鉴赏】散曲起句笔势突兀，将主题鲜明地揭示出来，起到提挈一篇、笼罩全曲的作用。“惊人学业”指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掀天势业”指大展宏图，建功立业。中国古代强调“学而优则仕”,学业与事业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是英雄成败残杯炙”一句不太好理解。“残杯炙”出自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诗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指残剩的酒食。这句大致是指一些才华横溢而又怀抱政治理想的人才最后却都被一些庸庸碌碌的达官贵人所抑制。前三句横空而起，造成突兀的艺术效果。联系作者的生平，作者虽然也有“打熬到文章伯”的兴奋，也曾在元仁宗时期“主天子符玺，官典瑞，三加而弥尊，眷遇日亲显”(虞集《马清献公墓亭记》),但作者当年的雄心壮志已被宦海生涯销磨的所剩无几。
“鬓堪嗟，雪难遮”是说光阴易逝、人生短暂。“雪”喻白发。作者不禁对镜嗟叹年华老去。“中肠”指内心。杜甫《赠卫八处士》有“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的诗句。“晚来览镜中肠热”类似于张先在《天仙子》中所说的：“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正因有如许沧桑感慨，才会“问着老天无话说”,这就如同南宋词人辛弃疾在《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所言：“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这些都是历尽沧桑、阅足世事后对社会人生的一种真切的体验。薛昂夫和辛弃疾一样都以英雄自许，自然有这种跨越时空的共鸣。“东，沉醉也；西，沉醉也。”在表面形似洒脱的背后，实则十分含蓄深沉，充分表达了作者感慨的深广，只能借酒销愁的无奈。
这首散曲虽有一种英雄迟暮，及时行乐的消极思想，但由于作者的英雄之气通篇流贯，所以结尾并不让人感到过于低沉，反而有一股苍凉郁勃的情绪奔泻而出，涤荡读者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