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闭庐不读图》

金农

团扇生衣捐已无^①，掩书不读闭精庐^②。

故人笑比中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

【注释】

①生衣：绢制的夏衣。白居易《秋热》：“犹道江州最凉冷，至今九月著生衣。”捐：舍弃，弃置一旁。②精庐：此处指讲习读书之所。

【评说】

本诗选自唐云先生所藏《闭庐不读图》挂轴题诗。

初读冬心《闭庐不读图》，都会以为这是一幅写景之作。一抹矮墙，四五株参天古树，苍劲古朴，在阵阵秋风的触击之下，片片黄叶在空中飘飞舞动。整个画面最为抢眼的是不剩一张叶脉的枝丫，确实使人感到秋意萧杀，不禁要感叹：“悲夫，秋之为气也！”正处于这种氛围之下，一间茅舍傍树而设，内有一人伏案掩卷，在大树的比照之下，显得极为渺小，不为人所重。事实上，这才是画面的抒情主人公，至于他要抒发什么样的情怀，我们不妨从题画诗中作一番寻绎。

秋气袭来，渐生凉意，团扇生衣早已捐弃一旁，这是生活常理，似乎并无叙述的必要。然而，要知“团扇”一词在古典诗文中含有深意，汉代班婕妤为赵飞燕所谮，退处东宫，赋诗自伤，就以“团扇”自比：“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在这儿，画家又借以自况，清介孤高，无人赏会，为世所置，带着万般无奈，遂退隐草泽之中，深居简出，闭门读书。读书不过是逃避现实的一种精神慰藉，然而要做到彻底超脱并非易事，有时终究抵不住世事的烦恼与纷扰，不免掩卷长叹。画中人物的满腔愁绪，正是画家自己内心世界的表露。为了能达到含而不露的艺术效果，画家就托意庭中老树，一个“比”字就深深地体现了这一层含义。“一日秋风一日疏”，就画面讲，是指树叶的零落，而画家的心灵深处更随着秋风的加剧和飘飞的落叶，而日见疏芜萧索。在读画时，如果不结合题画诗，这层深意是很难看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