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灯火图》为于庭题即送之冀州》 - 舒位

舒位

宣武坊南路， 灯花夜夜圆。

两三亲戚话， 尺五别离天。

《风雨》谁千载？ 文章又一年。

替人红蜡烛， 合作画图传。

舒位，直隶大兴(今北京市)人，据说是老舍(舒庆春，字舍予)的先人。他家境清贫，仕途不达，只在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中过举人，此后屡试不中，以馆幕为生，一辈子失意穷愁，诗歌却清峻奇肆，又擅长杂剧，多才多艺。

诗题所云《城南灯火图》是舒位的友人宋翔凤所作，宋翔凤字于庭，曾写有《将出都门作城南灯火图为诗纪之》五古三章，诗人奉和三首，这是其中一首。

宋于庭将离北京时，作了一幅《城南灯火图》，接着就要去作客冀州(今河北省东南冀县、衡水一带)。这是离别时诗人送他的诗，抒发了挚友分离时的眷恋之情。

宣武坊就在宣武门一带，今天的人民大会堂所在地，位于北京城西南，即《城南灯火图》所画之地，亦是诗人送宋于庭之地，在这个地方，“灯花夜夜圆”——灯芯燃烧后结成圆形的花，象征着团聚，“夜夜圆”说明经常团聚。在这个亲朋好友常聚会的地方，而今却是送别友人，两两三三亲戚殷殷话别。“尺五别离天”，“尺五”是唐时一句俗语“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原是说唐代京都有杜、韦两个大家族，门第显赫，颇受皇帝宠信，很接近天廷，这里借指京城，意为在城南别离的一天， 与上一句是倒装，与上联又是对照。通过过去“灯花夜夜圆”与如今亲戚话别离的对比，显出惜别依依，难舍难分。

下半首《风雨》是《诗经·郑风》的篇名，“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表达风雨怀人的主题，这种友情谁能千载流传？您我文字的唱酬交往，倏忽又是一年。眼前“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唐·杜牧《赠别》)这替人垂泪的红蜡烛，和烛影摇曳下的“两三亲戚”与行人喁喁话别的情景， 不正是应该作一幅图画， 以流传千古吗？

话别而无悲戚之情，于平静之中透出奇逸而旷达的气概。所用典故，如“宣武”、“尺五”，都切合“城南”这一故事发生的特定地点，“《风雨》”、“红烛”义都切合惜别的题旨，含蓄委婉，余味深长。

更值得称道的是这一首诗从画说起，以画作结。诗人所送的友人宋于庭是一位画家，原诗又是记所作之画有关的事，和诗就紧紧抓住这一特定人物、特定事件，尤其是结句“合作画图传”，把一片深厚的友谊都凝聚在这一幅设想的画图中，人以画传，事以画传，情更以画传，友情就与画图流芳千古了。

题材切合情境，构思新颖奇巧，在“离别”这一写烂了的主题之中翻出新意，难能可贵。 (池太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