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竹》

李日华

逗烟堆雨意萧森^①，峭石摩挲足散襟^②。

忘却酒瓢深草里，醉醒月出又来寻。

【注释】

①逗：逗引，招惹。意：意态，意趣。萧森：萧条爽飒。②摩挲(suo)：抚弄玩赏。足：足以。散襟：开阔胸襟。

【评说】

本诗选自李日华《竹懒墨君题语》。

这首题画诗，笔法简洁，而意蕴涵咏不荆“逗烟堆雨”，生动传神地表现了画中“雨竹”独特的姿态与丰韵。你看，细雨霏霏，烟锁雾笼，竹叶上积留的雨珠，晶莹剔透，随着叶脉滴滴向下滚动，击打在其他叶面上。发出的“嘀哒”声，清脆明润，犹似一曲天籁之音。和风吹拂，雨竹更是左右摆动，摇曳多姿，好似在逗引招惹云烟雨雾，不禁令人心驰神往这萧清爽飒的意境。如果屏息侧耳，则在雨滴声中，更交织着“沙沙”之响，原来这是风拂竹林的缘故。竹林近旁，矗立着一块峭石，二者相依相傍，摇曳的竹枝仿佛与它相互爱恋，轻轻摩挲。在作者的诗笔画意中，对此无不流露出一种钦羡与感叹之色，面对这种天然的机趣，足以使人胸襟开阔，陶情冶性，忘却尘世这一切烦恼，体味其中无限的畅达。“足散襟”直道出作者主旨，诗意遂随之一转，着重表现诗人散朗纵情，得意而忘形的意态。“萧森”天趣，怎不令人心酣，以至丢却酒瓢，醉眠幽林深草，纵情于自然之怀抱。待他一觉醒来，忽忆酒瓢不再复见，此时已是月出东山，清风徐来，面对花好月圆的美妙景致，更激起他寻觅酒瓢的兴致。而这不过是他的藉口而已，其实他真正想要追觅的是那无尽的意趣和天籁。于是，超然尘外的情思在清冷的境界中，与竹石的潇洒瘦劲融合到一处。

综观此诗，与其说是一首题画之作，倒不如说是中国古代文人生活和心态的展现。诗作对画面意象“雨竹”的描绘，确实极其精妙，但更为佳绝的是刻画了一位意态十足的赏竹者形象，让人恍若见到了“竹林七贤”纵情欢快、肆情山水的高情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