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 九日》（刘克庄）

刘克庄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把破帽年年拈出。若对黄花孤负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鸿北去，日西匿。

重阳节到了，秋高气爽，人们总要登高喝酒，抒发感慨。历来咏重阳的作品甚多，刘克庄对其中“新意少”的作品很不满，要在这个传统题材上写出自己的“新意”。

上片起头“湛湛长空黑”三句，写重阳节日，乌云沉沉，天空昏暗，风雨交加，登山不成，只好登楼。而登楼所见，却是浩荡“千崖秋色”。以下四句，作者抒发了因为国势日蹙而痛心疾首的感慨。他一生经历过南宋的好几个皇帝，国家始终不见起色，尤其在他晚年，蒙古铁骑駸駸南下，随时威胁着南宋王朝。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诗人登高望远，家国之感早已压倒了对个人生死得失的考虑。所以说，纵横的老泪“不向牛山滴”，而要为“神州”洒了。重阳风雨在一般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北宋潘大临还因写出“满城风雨近重阳”的诗句而被传为佳话。但此时此地，刘克庄却感到“乱愁如织”，他从恶劣的天气联想到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的国家，不禁忧伤不已。

下片“少年自负凌云笔”三句，自叹青年文笔矫健，而老来却感江郎才尽，不胜悲凉。“常恨世人新意少”三句，指责当时文人逃避现实，重阳作诗词不少是捡些“孟嘉落帽”之类的老玩艺。刘克庄曾自言“忧时原是诗人职，莫怪吟中感慨多！”(《有感》)“粗识国风关雎乱，羞学流莺百啭，总不涉闺情春怨。”(《贺新郎·席上闻歌有感》)他所说的青年时代的“凌云笔”，正是指这类作品。因此他对当时的衰靡文风特别反感。“若对黄花孤负酒”二句，描写自己孤独寂寞，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与品性高洁的菊花相对饮酒度节。尾句“鸿北去，日西匿”，以写景作结，首尾呼应，不免有落日苍茫的悲凉之感。

唐宋二代写重阳之诗词，或感慨人生短暂，年华逝去；或表达游子思乡，骨肉情亲；或是描写风流俊赏，寻幽揽胜。与之相比，刘克庄这首词确实有些新意。它展现了一个爱国志士的胸怀和忧国忧时之心。这种新意是作者可以引以自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