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谒衡岳庙遂宿岳寺题门楼》(韩愈) |
释义 | 《谒衡岳庙遂宿岳寺题门楼》(韩愈)韩愈
贞元十九年(803),韩愈为监察御史,上疏极论宫市之弊,触怒德宗,贬为连州阳山令(今广东连县)。贞元二十一年(805),遇赦北归,遂“委舟湘流,往观衡岳”。这首诗就是游衡山所作。 同是游山宿寺,《山石》所写的不是名山古刹,所以只是随其行止,叙其见闻。衡山是五岳之一,韩愈是怀着久仰和敬重之心远道来登南岳高峰的,必须另换一副笔墨。开头六句,总叙衡山的地位声望。五岳享三公之礼,《礼记·王制》说天子以三公之礼祭五岳,唐时五岳之神都封王号,衡岳神封司天王),为众山之尊;衡山威镇炎方,为南天之雄,云封雾绕,高不可攀。这是韩愈心目中的衡山,起笔高古,不落凡近。“祭秩皆三公”,“天假其柄”诸语,都是用的重笔,突出衡山地位之崇。 “我来”八句写登山。乘兴而来,适逢秋雨,连日阴晦,总以为此行看不到衡山真面目了。及至上山,忽然云开雨霁,众峰尽出,心情也随之象天宇一样开朗。笔势排宕,开阖多变。以天朗气清的秋空为背景,衬托着远近诸峰的突兀环立。景象阔大,气势宏伟。“潜心默祷若有应”,“若”字含有山灵似有似无、韩愈似信未信之意,颇堪回味。苏轼《潮州韩文公庙碑》说“公之诚,能开衡山之云”,就未免过份了。“须臾静扫众峰出”,“静扫”,指风吹云散。云过无声,故曰“静”,云去无迹,故曰“扫”。衡山七十二峰,芙蓉、紫盖、天柱、石廪、祝融五峰为最高。众峰“突兀撑青空”是全景,“紫盖”二句连写四峰不同形状,是特写,虚实相生,有动有静,表现了衡山的雄奇壮丽。 “森然”以下十四句写谒庙。寺外松柏夹道,一径登山;寺内粉墙丹柱,图画灿烂。从衡岳庙修饰之新,可见香火之盛。但韩愈菲薄的拜祭是为了在神前“明其衷”,即申诉内心的郁抑,表明自己尽管遭到贬谪而不变初衷。庙令老人却把他视同凡夫俗子,以为他一心“求福”,又是导掷杯珓(一种占卜工具,以蚌壳为之,半俯半仰者最吉),为卜富贵,又是“云此最吉”,一味恭维。这个小小的误会写进诗里却构成了一个讽刺剧的场面,在祭神的恭敬肃穆的气氛中忽然插入了诙谐之笔,别具情趣。“庙令”二句,极其揶揄。说他“识神意”,“能鞠躬”,都是语含讥讽。看他殷勤地拿着杯珓教人占卜,谄媚地说你卜的是上上大吉,好得不能再好。所谓“睢盱侦伺能鞠躬”,实际上是说他善觇人意,善于逢迎。“窜逐”四句,即韩愈“明衷”之语,说得婉转而又倔强。占卜“最吉”,但他无所动心,谢绝了老人的好意。韩愈远贬南方,是因为直谏而“为幸臣(指京兆尹李实)所谗”。因此他充满自信,无求于神。这首诗题于岳寺的门楼上,也似以不亢不卑的态度向衡岳山神表明心迹。 末四句写宿寺。夜宿高阁,星月隐约,一枕酣睡,醒时已杲杲日出。韩愈登衡山时间大约是九月上旬,新月初上,故曰“朣胧”,形容云层里透射出星月之光。山高气寒,初日微煦,故曰“寒日”。“猿鸣钟动不知曙”,是反用晋谢灵运“猿鸣诚知曙”诗意,昨夕的神前卜吉,早已忘怀,虽是贬谪之身,但心怀坦然,睡得安稳,猿鸣钟动都闹不醒他。在写景叙事之中,自然地带出谒庙后的心情。 《山石》清新飘逸,这首诗则凝练典重,以表现衡山之雄、岳神之尊与韩愈禀性之耿直,诗的风格随着内容而变。但又不一味矜持。久雨忽晴是奇遇,云扫峰出是奇景,与开头一段衡山正论相对,有正有奇。谒庙祭神本极庄重,写到庙令老人又涉笔成趣,亦庄亦谐。选词造境,皆多奇创。不过有些古文词语,如“睢盱侦伺”之类,用在诗里总觉得生硬,是韩愈以文为诗之病。这首诗在七古中亦非短制,中间却不转韵,一韵到底。李杜七古中一韵到底的不过十之一二,韩愈则十之八九,这是需要才学和功力的。另外,这首诗双句的末三字大都用平声,句末三平这是韩愈的创格,读起来重而不浮。韩愈写古诗在诗律上看似并不经意,其实是惨淡经营的。 “手持杯珓导我掷,云此最吉余难同。”下三字似乎趁韵,而实有工于押韵者。( 〔宋〕范晞文《对床夜语》卷三) 恻怛之忱,正直之操,坡老所谓“公之精诚,能开衡山之云”即此。( 〔宋〕黄震《黄氏日钞》) 此始以句句第五字用平矣。是阮亭先生所讲七言平韵到底之正调也。盖七古之气局,至韩苏而极其致尔。(翁方纲《七言诗平仄举隅》) 七古中此为第一。后来惟苏子瞻解得此诗,所以能作《海市》诗。“潜心默祷若有应,岂非正直能感通。”曰: “若有应”,则不必真有应也。我公至大至刚浩然之气,忽于游嬉中无心现露。“庙令老人识神意”数语,纯是谐谑得妙。( 〔清〕程学恂《韩诗臆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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