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诗(其三)》 - 清·赵翼

[清]赵翼

只眼须凭自主张，纷纷艺苑说雌黄。

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

赵翼(1727—1814)，字云崧，一字耘松，号瓯北，江苏阳湖(今武进县)人。少敏慧。乾隆三十六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官贵西兵备道。旋辞官家居，主讲安定书院。所撰《二十二史札记》、《陔余丛考》，为史学及考据学名著。另有《瓯北诗话》、《瓯北诗集》。

赵翼是与袁枚、蒋士铨被世人赞赏为“乾隆三大家”之一的诗人。他的文学见解与袁枚接近，只是好以议论入诗，思想比较开通，往往有独到的见解和能发人深省的警句，因此诗风畅达，而时见雄肆，不使人觉得枯腐。所入选的《论诗》中的这首诗，是以七言绝句的体式来谈诗歌创作的，讽刺了那些人云亦云的诗评家。

首先，它指出了“艺苑”，即文艺界，存在着信口雌黄地对诗进行评论的不良风气。“只眼须凭自主张，纷纷艺苑说雌黄”，是说独具只眼，即指具有超越一般人的独到理解与鉴赏力的评论家，全凭靠自己的文学观点来谈文论诗，决不会“随人后”地一味附和。作者对作诗的盲目崇古极为不满，认为后世的诗总比前代的新，先后相承，各有千秋，“未可以荣古虐今之见轻为訾议也”(《甄北诗话》卷十)。而当时有尊唐与崇宋两派的争论，某些人对试图创新的诗作妄加评论，有意歪曲，其实并没有自己的见解，所以只不过是“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就同《朱子语类》所说的：“如矮子看戏相似，见人道好，随人道好”，根本没有做到《颜氏家训·勉学篇》所言：“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这说明主观唯心主义是导致不出正确的结论的。

这首诗的出语尖利，讽刺性极强。“矮人看戏”式的评论，必然是“随人后”的胡说一通。这种凭感觉说话来歪曲创新诗作的本来面目，是唯心主义的产物，和科学不相容，也是违反常识的。我国有句老话说：“画饼不能充饥”。它清楚地告诉人们，事物是客观存在的，不能用任何感觉之类的东西代替它。同理，不见存在的物质(这里指创新的诗)，便不能论其短长，否则岂不成了“存在就是被感知”吗？诗人主张诗歌创作要创新，他在《论诗》另一首诗中写道：“满眼生机转化钧，天工人巧日争新。预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觉陈。”充满了生机的大自然不断地运动、变化，也就不断地创新，那么反映大自然的诗也应该日日争新，这是符合辩证唯物主义的哲理之言，也是对唯心主义谬说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