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王文简所题马士英画(选一)》

钱载

王师南下不多年^①，司理扬州句为传^②。

落尽春灯飞却燕③，江山如画画依然。

【注释】

①王师：指清兵。②司理扬州：王士禛(文简)于顺治十六年(1659)任扬州推官。(推官又别称“司理”) ③“落颈句：用阮大铖事写弘光朝的灭亡。阮大铖以排演其所作《燕子笺》、《春灯谜》诸传奇，献媚弘光帝。

【评说】

本诗选自钱载《萚石斋诗集》卷三六。

钱载(1708—1793)，清代诗人。字坤一，号萚石，又号瓠尊，晚号万松居士。浙江秀水人。乾隆十七年(1752)进士，官礼部侍郎。其诗瘦硬苍劲学昌黎，近体颇似杨万里，通俗而饶有韵味。嘉道以前，在诗坛上独树一帜。著有《萚石斋诗文集》。

马士英(?—1645)，字瑶草，贵阳人，流寓金陵(今江苏南京)。万历四十七年(1619)进士，崇祯时官右佥都御史、兵部侍郎。清兵入陷北京，与阮大铖等立福王于南京，升东阁大学士，专权纳贿。南京陷落后，为清兵捕杀。工画山水，有画卷流传，颇有别趣。

马士英画颇佳，然人皆恶其名，凡见其画，往往触人伤怀，感慨历史。顺治间，清兵入关不久，王士禛(谥文简)任扬州推官，见及马氏之画，不禁感慨题诗：“秦淮往事已如斯，断素流传自阿谁？比似南朝诸狎客，何如江令擘笺时！”(《马士英画》)渔洋诗句遂广为流传，钱载读过，心有戚会，挥毫洒墨，题下此诗。他以一画一诗来抒写自己的无限感慨，风调似乎比王诗更为深沉。诗中“春灯”、“飞燕”皆系暗用阮大铖旧事，点明前朝小人当政，昏愦腐朽，尽日沉缅于歌舞升平。旧日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而今春灯落尽，燕子高飞，不见踪影。当日江山如画，而今何处寻觅？也许只有马士英咫尺素纸可待成追忆，画中的一切如今早因改朝换代，而落入清满之手，虽然眼前山水依旧，只落得无绪的悲切和怀念。旧日的权奸，随着《春灯》、《燕子》的堕落而消失于历史的大潮之中，表现了诗人对他们的极度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