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韦柳 |
释义 | 韦柳李、杜之后,诗人继作,虽间有远韵,而才不逮意。独韦应物、柳宗元,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澹泊,非余子所及也。 唐称韦、柳有晋宋高风,而柳实学陶者。 柳柳州诗精绝工致,古体尤高。世言韦、柳,韦诗淡而缓,柳诗峭而劲。此五律诗比老杜则尤工矣。杜诗哀而壮烈,柳诗哀而酸楚,亦同而异也。 韦、柳冲淡萧散,皆得陶之旨趣。 陶诗质厚近古,愈读而愈见其妙。韦应物稍失之平易,柳子厚则过于精刻,世称陶韦,又称韦柳,特概言之。唯谓学陶者,须自韦、柳而入,乃为正耳。 (唐人) 笔下往往出于自然,无雕琢之病,如韦、柳又其首称也。世传应物所至,焚香扫地; 而子厚虽在迁谪中,能穷山水之乐。其高趣如此,诗其有不妙者乎? 韦左司平淡和雅,为元和之冠。至于《拟古》,如“无事此离别,不如今生死”语,使枚、李诸公见之,不作呕耶? 此不敢与文通同日,宋人乃欲令之配陶凌谢,岂知诗者?柳州刻削虽工,去之稍远; 近体卑凡,尤不足道。 韦、柳之佳处在摅写委尽,绝不矜作一语。 子厚古诗,冲淡峭峻,在唐齐名苏州,苏长公至品诸韦上。然韦诗萧散自然,去柴桑格致不远; 子厚虽骨力稍劲,其不及韦政坐此故,由子瞻勘捉未破耳。 韦左司大是六朝余韵,宋人目为流丽者得之。仪曹清峭有余,闲婉全乏,自是唐人古体,大苏谓胜韦,非也。 唐韦述、柳芳,亦号“韦柳”。 唐人五言古气象宏远,帷韦应物、柳子厚。其源出于渊明,以萧散冲淡为主,然要其归,乃唐体之小偏,亦犹孔门视伯夷也。 韦、柳五言古,犹摩诘五言绝,意趣幽玄,妙在文字之外。学者必欲于音响、色相求之,则见其短篇仄韵为工,而于长篇平韵如饮水嚼蜡矣。 韦、柳五言古虽以萧散冲淡为主,然旧史称子厚诗精裁密致,宋景濂谓柳斟酌于陶、谢之中,斯并得其实,故其长篇古律用韵险绝,七言古锻炼深刻。应物之诗较子厚虽精密弗如,然其句亦自有法,故其五言古短篇仄韵最工,七言古既多矫逸,而劲峭独出。乃知二公是由工入微,非若渊明平淡出于自然也。 韦、柳虽由工入微,然应物入微而不见其工,子厚虽入微,而经纬绵密,其功自见。故由唐人而论,是柳胜韦; 由渊明而论,是韦胜柳。 宋人又多以韦、柳并称,余细观其诗,亦甚相悬。韦无造作之烦,柳极锻炼之力。韦真有旷达之怀,柳终带排遣之意。诗为心声,自不可强。 东坡谓柳柳州诗在陶彭泽下,韦苏州上,此言误矣。余更其语曰: 韦诗在陶彭泽下,柳柳州上。余昔在扬州,作《论诗绝句》,有云:“风怀澄淡推韦柳,佳句多从五字求。解识无声弦指妙,柳州那得并苏州?”又尝谓陶如佛语,韦如菩萨语,王右丞如祖师语也。 中唐韦苏州、柳柳州,一则雅淡幽静,一则恬适安闲。汉、魏、六朝诸人而后,能嗣响古诗正音者,韦、柳也,非仅贞元、元和间推独步矣。 “发秾纤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韦、柳诗之定评也。苏州殁后,识之者仅一乐天。柳州文掩其诗,得东坡而始显。当时虽荣,没则已焉; 文章之道,乃反乎是。 人以王、孟、韦、柳连而称之者,以其诗皆不事雕绘也,然其间位置自别,风趣不同。韦苏州气味不在建安下,不应以其有田园诗便列一格。柳州诗精炼孤诣,类其为文。韦特自然,柳多作意,在读者得之。 韦、柳诗皆本色文字,大璞不琢,人知其美而往往易视,殊不知难于藻饰者多矣。故历观自来名为学韦、柳者,率多浮薄疏庸之笔。 论诗各有意见。东坡云: 韦不如柳; 渔洋云: 柳不如韦。今读“微雨夜来过,不知春草生”、“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觉此等妙句,在陶集中亦不多得,迥非柳州所能及。 韦自在处过于柳,然亦病弱; 柳则体健,以能文故也。 陶、谢并称,韦、柳并称。苏州出于渊明,柳州出于康乐,殆各得其性之所近。 韦云“微雨夜来过,不知春草生”,是道人语; 柳云“回风一萧瑟,林影久参差”,是骚人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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