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谷歌(二首)

[北朝]民歌

兄在城中弟在外，弓无弦，箭无括。食粮乏尽若为活？救我来！救我来！
兄为俘虏受困辱，骨露力疲食不足。弟为官吏马食粟，何惜钱刀我赎。
《隔谷歌》二首，郭茂倩《乐府诗集》列入“梁鼓角横吹曲”。有人说，这两首诗不相连，第二首是后出之辞。从歌词内容看，两首诗是脉络贯通的，描写了战争中兄弟之间不能相顾的惨况，反映了北朝时间战争的残酷性。情哀词促，真实动人。
战争，可以说是北朝社会一个最为突出的现象，整个北朝的历史几乎与战争相始终。由于当时北方各族间，特别是统治族与被统治族之间复杂而尖锐的矛盾，就使得这些战争更具有超乎寻常的残酷性。《乐府诗集》所载“梁鼓角横吹曲”之一的《企喻歌》第一首写道：“男儿可怜虫，出门怀死忧。尸丧狭谷中，白骨无人收。”作为这种残酷性的集中描写，便是当时各族人民的大量死于非命。而《隔谷歌》的描写则与此歌不同。
第一首，起句便写出兄和弟处于互相攻杀的敌对地位，兄被围困在城中。紧接又写武器：“弓无弦，箭无括。”弓弦断绝，箭头用尽。然后再写“食粮乏尽若为活？”“若为活”,意即怎么活下去。从困守、弓折、箭缺、粮尽，足以见出其兄弟对峙之日已久。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难道是兄弟间的个人恩怨所致么？ “救我来！救我来！”这呼天抢地，声哀情切的呼救声，不仅喊出了北方人民对当时各族统治阶级逼使作战的强烈不满，而且也喊出了为了争权夺利致使亲兄弟各事其主，骨肉相残，陷一母同胞于绝域而不顾。
第二首，顺接第一首，采用对比手法描写兄长一方战败后的情况。前二句写见他身陷“囹圄”,备受凌辱，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后两句写弟身居官位，荣华富贵，看着胞兄沦为俘虏，不肯为胞兄赎身，这是战争使人日疏，金钱至上，官位至上。诗歌选择这一生活侧面，去揭示古代战争的残酷性，可谓运思奇巧，令人毛骨耸然。古人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骨肉同胞的手足之情呢！这两首诗正是抓住这一能够让人想象其感情发展的最富于生发情的“情”字，但又未铺展开去进行描写，只是向读者透露出抒情主人公的心迹，把读者引向其感情的轨道，让读者按照诗人的思维方向去加以丰富和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