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阅《眼儿媚》

阮阅《眼儿媚》阮 阅

阮 阅

楼上黄昏杏花寒。斜月小栏干。一双燕子，两行征雁，画角声残^①。绮窗人在东风里，洒泪对春闲。也应似旧，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注释 ①画角：古乐器名，因表面加彩绘，故称。声音哀厉高亢，古代军中常用以警昏晓，振士气。

芦雁图 【明】 林良 故宫博物院藏

鉴赏 此词一说为秦观所作。据南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一一载：“闳休尝为钱塘幕官，眷一营妓，罢官去后，作此词寄之。”营伎指军中女伎。宋代士大夫宴集时常以歌伎来献艺佐酒、娱乐助兴，故而无论在宫廷、私人府邸，还是在军中、市井，到处是轻歌曼舞、红袖添香。也因此赠伎、怀伎的词作在宋代词坛占据着很大的部分，虽然其中不乏浮浪戏谑之作，但上品往往情辞兼美，阮阅的《眼儿媚》便是怀伎词中的上乘之作。宋代黄昇对其曾有很高的赞誉：“闳休小词，唯有此篇见于世，英妙杰特。所谓百不为多，一不为少。”(《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六)

上片写词人黄昏登楼的所见、所闻、所感。“杏花寒”点明时值二月，乍暖还寒，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春寒料峭的暮色中，其清冷幽凄恰似词人的心情。在这样的环境下，词人独上高楼，伫倚危栏，遥望天边的一弯斜月，其幽独忧思可以想见。尤其在那“一双”燕子，“两行”征雁的对比下，词人的形单影只、孤独凄楚更是跃然纸上。而此时“清角吹寒”，更是撩动着词人心中的愁苦。角声之“残”便是他对整个世界的感受，其对词人心灵的触动恰似悬于天幕上那让人忧伤的残月。

上片词人调动了视觉、触觉、听觉，把内心深处的怀人之苦全方位地传达出来，巧妙之处在于所怀之人并未出现，而是构筑了一个让人对其忧伤能够感同身受的意境。至下片，词人也没有回忆二人的过去，而是通过悬想女子迎风伫立、黯然洒泪点出怀人之旨。“春闲”即是春愁，这愁不为伤春之来迟，不为惜春之将逝，恰是“独立绮窗旁，清风满襟袖。暗下千行泪，惟是怀人苦”。“绮窗”二句词人把对女子的思念寄托在女子对自己的怀思中，表情达意的委婉巧妙与柳永《八声甘州》“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异曲同工。“也应似旧”三句词人把抒情主体转到自己身上，通过不知女子是否美丽如昔这样的猜测，细腻地写出了二人长期分别之后的深切思念，语句饶有情味。“盈盈秋水，淡淡春山”二句写词人怀人时心中浮现出女子的美丽容颜，没有用桃脸柳腰这样的套话来描写，而是选择了最能体现人物风神之美的眉目，用比喻的手法把“秋水”的澄澈如镜、“春山”的秀美有致赋予所思之人，“盈盈”“淡淡”二语，又把女子轻柔淡远、剔除铅华粉饰后的纯洁与自然表现出来，留给人无尽的遐思。

这首词以情思的幽凄、婉媚与深挚见长，且辞采凝练，造语自然，富有韵味。从构思来讲，也匠心独运。不仅把自己身处之景与一己之愁情结合得天衣无缝，也细腻大胆地想象女子怀人时黯然洒泪的凄美情景，更把女子昔日美丽的形象带到今日深刻的思念中。其多面的勾勒，章法上的多重变化，使词旨婉曲鲜明地呈现出来。(张艳秋)

集评 清《黄苏：“此久别忆内词耳。语语是意中摹写，而得意致缠绵中绘出，尽是镜花水月，与杜少陵‘今夜鄜州月’一律同看。”(《蓼园词选》)

俞陛 云：“上阕‘燕子’三句，写景浑成。结句‘秋水’喻眼，‘春山’喻眉，后人习用之，遂成俗调。在作者觅句时，固情态两得。宋词中每以柳叶喻眉，梨花喻面，此与同也。”(《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链接《眼儿媚》词牌。《眼儿媚》，又名《小阑干》《东风寒》《秋波媚》。双调，四十八字，上片五句三平韵，下片五句两平韵。也有的上下片的结句各增加一字成五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