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德如

·刘义庆·

阮德如尝于厕见一鬼，长丈余，色黑而眼大，著皂单衣，平上帻，去之咫尺。德如心安气定，徐笑语之曰：“人言鬼可憎，果然！”鬼赧而退。

〔选自《幽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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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写得极为简短，除去标点符号，仅有50个字，可谓是“惜墨如金”;但文约旨深，意味隽永。
阮德如上厕所时瞧见一个鬼。这个鬼是个什么样子呢？作者从鬼的身高、面庞、眼睛、穿戴方面作了具体的描绘：“长丈余，色黑而眼大，著皂单衣，平上帻。”“皂”:黑色；“皂单衣”,即黑色的长衫。“帻”:头巾；“平上帻”,是罩在发上的一种平顶头巾。尽管这个鬼作人的装束，穿的是黑色长衫，戴的是平顶头巾，但它身高丈余，一张黑脸，一双超常的大眼睛，其形貌是丑陋可憎的，人的装束并不能改变它丑恶的形相。
阮德如见到这个丑鬼后又是怎样的表现呢？作者从阮德如的内心状态和外貌表情两个方面作了具体的刻画。虽然鬼离阮德如只有咫尺之远，几乎是身挨着身，但他一点也没有被鬼的丑陋的样子所吓倒，反而“心安气定”,完全不把它当一回事；而且他还慢慢地笑着和鬼说道：“人言鬼可憎，果然！”阮德如在精神上一开始就处于进攻的势态。他蔑视鬼，尽情地挪揄鬼、戏弄鬼、嘲笑鬼、羞辱鬼，使鬼无地自容，只好“赧而退”。“赧”(nan):说的是由于惭愧而面孔发红。鬼听到阮德如这样羞辱它，倒有些难为情了，面孔羞愧得发红，只好自动地溜走了。如此看来，这个鬼还不十分的坏，至少它还懂得羞耻，“赧而退”;而世界上大多数的“鬼”,即各种坏蛋和反动家伙，他们是不知人间还有“羞耻”二字的，并不是羞辱他一番，指出他的丑恶他就会自动离去的。所以，我们对付“鬼”的办法是：如果鬼羞惭而退，也就罢了；如果指出了它的可憎之处，它仍满不在乎，还要吓人、害人，那就只好和它作坚决的斗争，直至彻底制服它为止。
读了这则故事，使我们认识到：不管在哪儿遇到了“鬼”,我们都要针锋相对地和它作斗争，要主动出击，义正词严地指出它的反动本质和丑恶形象，使其知难而退；如果它就是自不知丑，还要为祟害人的话，那就只好和它斗争到底、战而胜之了。
《阮德如》选自南朝宋文学家刘义庆所著的《幽明录》一书。刘义庆(403—444),彭城(今江苏徐州市)人。他是刘宋宗室，袭封临川王，曾任南兖州刺史，都督加开府仪同三司。秉性素简，寡嗜欲，爱好文史。不少文人名士聚其门下，如袁叔、鲍照、陆展、何长瑜等都受过他的礼遇。刘义庆撰有《世说新语》,为我国最早的笔记小说。所著《幽明录》,已散佚。《阮德如》引自《太平广记》采集《幽明录》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