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歌(十首选一)

汪元量

涌金门外雨晴初，多少红船上下趋。
龙管凤笙无韵调，却挝战鼓下西湖。

《醉歌》,是汪元量几个组诗中的一个，共十首。它主要杂写宋末恭宗赵韅(“显”的古字)帝德祐二年(1276)春，南宋亡国之史事。这年元兵在伯颜统帅下，直逼宋都临安、帝韅不足六岁，由祖母谢太后临朝称制，皇室羸弱。当元军抵近郊皋亭山时，宋廷太皇太后率幼主不战而降，呈上传国玺和降表。后即皇帝、全太后(谢太后因病暂留临安)、宋室大臣，宫妃等皆被俘北去。度宗侍臣汪元量，目睹此种种情状，内心甚感悲痛。于是，写出这《醉歌》十首，还写了《湖州歌》和《越州歌》,以及其他若干七律、七古，抒发了亡国之痛。现在选读的这首“涌金门外”,就是这个《醉歌》组诗中的第八首。

****

此诗主要写临安沦陷后，春日游湖情景。
涌金门，是临安沿西湖所设的钱塘、清波、钱湖和涌金四座禁门之一。“涌金门外”,即是西湖。乍读首联，似乎在写南宋君臣的“西湖歌舞升平”,春雨初霁后西湖依旧热闹繁华。但是，游情已起了巨变：现在是“多少红船上下趋”,(红船，即彩船；趋，急行疾驰。此指湖船上下穿行),不再是“锦缆龙舟缓缓拖”;船上的主宰者也非旧人——宋廷君臣，而是刚刚入主临安的新贵——元军将士。不仅如此，连彩船上的乐队也变了，以前那种皇家乐部的龙管凤笙悦耳音乐听不到了，易之以口蓬口蓬战鼓，嘶竭呼喊，嘈杂喧嚣，轰响湖空。挝，此读zhuā抓，即敲打的意思。
这就是此诗最后一联诗句的大体内容。

* * * *

全诗都在描写元军的游湖的景色。但不着一字，不发议论，只是如实地陈述当时真实情景。但字里行间却透露了作者对游湖新主的不满情绪。你瞧！那种“上下乱趋”,“狠挝战鼓”,喧嚣恣肆，同西湖的天生丽质，旖旎的湖光山色和悠恬养性的佳境，是多么的不协调，又是多么的鲜明对照！我们对着这种“象外之象”、“言外之音”,是应当好好玩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