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

凡察车之道，必自载于地者始也。是故察车自轮始。凡察车之道，欲其朴属而微至，不朴属，无以为完久也，不微至，无以为戚速也。(郑玄注：朴属，犹附着坚固貌也。齐人有名疾为戚者。郑司农云：“微至，谓轮至地者少，言其圜甚，着地者微耳。着地者微则易转，故不微至无以为戚数。”)

《考工记·总叙》

疏：阮元云：“车者，轮舆輈之总名，而其用莫先于轮，是故察车自轮始。《说文》曰：‘有辐曰轮，无辐曰辁。’是轮又为辐毂之总名矣。”程瑶田云：“轮人三材不失职，是最重者专在于牙，故曰‘察车之道欲其朴属而微至’。朴属通谓三材，而微至则专重乎牙也。”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四《考工记·总叙》

【评】此条说明检验车子首先要检验轮子，看其是否结实、是否与地面接触点小。只有当轮子与地面接触的每一点都很小，轮子才能转动得快。这说明古人已经具有减少滚动摩擦力的知识。这在二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是十分难得的。
望而眡其轮，欲其幎尔而下迤也；进而眡之，欲其微至也；无所取之，取诸圜也。(郑玄注：轮谓牙也。幎，均致貌也。进犹行也。微至，至地者少也。非有他也，圜使之然也。)

《考工记·轮人》

疏：贾疏云：“下迤者，谓辐上至毂，两两相当，正直不旁迤。”段玉裁云：“望而视其轮，谓视其已成轮之牙。轮圜甚，牙皆向下迤邪，非谓辐与毂正直，两两相当。”案：段说是也。注云“轮谓牙也”者，轮外周币之大圜为牙也。程瑶田云：“至地者少，圜使之然，非指牙厚切地者言，牙厚有杼有侔，不皆微至也。”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五《考工记·轮人》

【评】此条论述如何检验轮子。先看整个轮子是否均致，然后再看轮子与地面的每一接触点是否甚小。要使每一接地点都甚小，就只有使轮子甚圆。
轮已崇，则人不能登也；轮已庳，则于马终古登阤也。(郑玄注：已，大也，甚也。崇，高也。齐人之言终古犹言常也。阤，阪也。轮庳则难引。)

《考工记·总叙》

疏：“轮已崇则人不能登也”者，贾疏云：“轮已崇，则过六尺六寸，轸即过四尺，大高，故人不能登也。”云：“轮已庳，则于马终古登阤也”者，……贾疏云：“轮已庳则无六尺六寸，轸即无四尺，大下，则马难引，常似上阪也。”注云“已，大也，甚也”者，皆引申之义。郑《檀弓》注云：“已犹太也。”又云：“已犹甚也。”云“崇，高也”者，前注同。云“齐人之言终古犹言常也”者，此郑据汉时方言释之。《文选·吴都赋》刘逵注云：“终古犹永古也。”案：《楚辞·离骚、九歌、九章》并有终古之语，则不独齐人有此语矣。云“轮庳则难引”者，王宗涑云：“轮庳则压马重，常若登阤然。”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四《考工记·总叙》

【评】此条文献指明古人对轮子的大小有一定的要求。若轮子太大(太高),则人上下车不方便；若轮子太小(太低),则马拉车时除了须克服滚动摩擦力外，还得克服重力方面的分力，使得马好象在拉车子上坡一样吃力。此虽然是由经验得来的，但符合力学原理。因此也是中国力学史的重要史料。
六尺有六寸之轮，轵崇三尺有三寸也，加轸与轐焉四尺也。人长八尺，登下以为节。(郑玄注：此车之高者也。轸，舆也。郑司农云：“轵，𨊥也。……谓伏兔也。”玄谓轵，毂末也。此轸与轐并七寸，田车又宜减焉。乘车之轨广，取数于此。轨广八尺，旁出舆亦七寸也。)

《考工记·总叙》

疏：“六尺有六寸之轮，轵崇三尺有三寸也”者，轵得轮全度之半也。贾疏云：“轵是轴头，处轮之中央，故崇三尺有三寸。”云“加轸与轐焉四尺也”者，以轸轐加轵崇之和数也。云“人长八尺，登下以为节”者，据中人之度。经意以人长八尺，取其半为舆轸之高度，则无不能登之患也。云“轸，舆也”者，以此轸加轐轵之上，明通舆下四面材言之，不徒指后轸也。郑司农云“轵，𨊥也”者，𨊥，軎之隶变。《说文·车部》云：“軎、车轴耑也。”程瑶田云：“轵崇当轮崇之半，其数取节于轴围之半径，由是平出而达轴末，谓之軎，是轵崇处也。”云“谓伏兔也”者，即《輈人》兔围之兔也。戴震云：“伏兔谓之轐。《易·小畜》九三‘舆脱辐’,《大畜》九二‘舆脱輹’《大壮》九四‘壮于大舆之輹’。《说文》:‘轐，车伏兔也。輹，车轴缚也。’《释名》:‘屐，似人屐也。又曰伏兔，在轴上，似之也。又曰輹。輹，伏也，伏于轴上也。’按轐下有革以缚于轴，今《易·小畜》作辐，盖传写者误。”阮元云：“轐在舆底，而衔于轴上。其居轴上之高，当与輈圜径同。至其两旁，则作半规形，与轴相合，而更有二长足，少锲其轴而夹钩之，使轴不转钩。轴后又有革以固之。舆底有轐，则不至与轴脱离矣。”案：戴、阮两家说伏兔形制是也。伏兔承舆下而加轴上，其正中与輈当兔围径同。其前后作半规形下衔轴者，郑珍谓亦径二寸二分，其说甚确。盖其所衔者，正切轴半径而止，则伏兔中方径虽止三寸六分，其衔轴处则椭方径五寸八分，兼得轴半径之度。故此经亦止以轸轐加轵下半径，而不必再计轵上半径之度也。轐与輹略同。《广雅·释器》云：“轐輹，伏兔也。”是轐輹同为伏兔之名。然以《易》言大舆之輹考之，盖輹为大车之伏兔，轐为驷马车之伏兔，其用不同也。云“玄谓轵，毂末也”者，即《轮人》贤轵之轵，谓毂末小穿也。轴贯毂中，轴末半径与毂小穿半径高度虽同，而以轐所加言之，则轴末之训与经文尤为密合，后郑之说自不如先郑之切也。云“此轸与轐并七寸”者，以四尺减三尺三寸，余七寸，为并轸轐厚之度。云“田车又宜减焉”者，《輈人》注云“田车加轸与轐五寸半”,又云“轮轵与轸轐之减率寸半”是也。云“乘车之轨广，取数于此，轨广八尺，旁出舆七寸也”者，《匠人》注云：“乘车六尺六寸，旁加七寸，凡八尺，是为辙广。旁加七寸者，辐内二寸半，辐广三寸半，绠三分寸之二，金辖之间三分寸之一。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四《考工记·总叙》

【评】此条叙述了与轮子有关的几个附件轵(轴头)、轸(舆下四面横木)、轐(伏兔，即舆下伏于轴上的小木)位置、大小及相互关系。
轮人为轮，斩三材，必以其时。(郑玄注：三材所以为毂、辐、牙也。斩之以时，材在阳，则中冬斩之；在阴，则中夏斩之。今世毂用杂榆，辐以檀，牙以橿也。)三材既具，巧者和之。毂也者，以为利转也；辐也者，以为直指也；牙也者，以为固抱也。(郑玄注：利转者，毂以无有为用也。郑司农云：“牙…谓轮輮也。世间或谓之罔，书或作輮。”)轮敝，三材不失职，谓之完。(郑玄注：敝尽而毂、辐、牙不动。)

《考工记·轮人》

疏：“轮人为轮”者，以所制之器名工也。《春官·叙官》巾车有工百人，亦即此轮、舆、辀车诸工。《总叙》云“察车自轮始”,故车工首轮人。注云“三材所以为毂辐牙也”者，毂辐牙皆统于轮，故先庀其材。阮元云：“《说文·车部》云：‘有辐曰轮，无辐曰辁。’是轮为牙毂辐之总名。”“毂也者，以为利转也”者，以下明三材之各有其职。《说文·车部》云“转，还也。”毂中贯轴，转还无滞，谓之利。云“辐也者，以为直指也”者，《说文·车部》云：“辐，轮轑也。”谓三十辐各指其凿，无偏佹也。云“牙也者以为固抱也”者，《说文·手部》云：“捊，引取也。重文抱，捊或从包。”轮牙辋会合众木聚成大圜形，互相持引而固也。注云“利转者，毂以无有为用也”者，贾疏云：“案《老子道德经》云：‘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注：‘无有谓空虚。毂中空虚，轮得用；舆中空虚，人居其上。’引之者，证毂为由空乃得利转之义也。”钱坫云：“《说文·车部》:‘毂，辐所凑也。’言毂外为辐所凑，而中空虚受轴，以利转为用。”王宗涑云“毂之穿空，圜正而滑易，则利转，故云以无有为用也。”云“谓轮輮也，世间或谓之罔，书或作輮”者，《释名·释车》云：“辋，罔也，罔罗周轮之外也。关西曰輮，言曲輮也。”《广雅·释器》云“輮，辋也。”……阮元云：“辋非一木，其曲须揉，其合抱之处，必有牡齿以相交固，为其象牙，故谓之牙。《说文》曰：‘牙，牡齿，象上下相错之形。’于车牙牙字，则加木作枒，曰车辋会也。盖枒本车辋会合处之名，本义也；因而车辋通谓之枒，此余义也。”……“轮敝，三材不失职谓之完”者，庄有可云：“不失利转、直指、固抱之职也。”程瑶田云：“《说文》:‘完，全也。’谓之完者，工巧之极，致三材不失职。天时、地气、材美、工巧兼任之，而要其归于工巧，当其初成，固已知之，至于轮敝，始可验耳。”注云“敝尽而毂辐牙不动”者，《说文·㡀部》云：“敝，一曰衣败。”引申之，凡物败坏并谓之敝。……贾疏云：“毂辐牙各有职任，自相支持，虽尽不动，是不失职也。”……案：此轮敝三材不动，即所谓敝而不反其常也。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五《考工记·轮人》

凡斩毂之道，必矩其阴阳。阳也者稹理而坚，阴也者疏理而柔，是故以火养其阴而齐诸其阳，则毂虽敝不藃。(郑玄注：矩，谓刻识之也。稹，致也。火养其阴，炙坚之也。藃，藃暴，阴柔后必桡减，帱革累起。)

《考工记·轮人》

疏：“凡斩毂之道，必矩其阴阳”者，贾疏云：“此欲斩毂之时，先就树刻之，记识其向日为阳，背日为阴之处。必记之者，为后以火养其阴故也。”理谓木之脉理。贾疏云：“此毂若不以火养炙阴柔之处，使坚与阳齐等，后以革鞔阴柔之处，木则瘦减，革不著木，必有暴起。若以火养之，虽敝尽不藃暴也。”云“火养其阴，炙坚之也”者，凡物柔者得火则坚，故阴木疏理而柔，亦须火炙使坚强也。戴震云：“减下曰藃，虚起曰暴。”洪颐煊云：“藃亦作槁，《晏子春秋·杂上篇》:‘今夫车轮，山之直木也。良匠揉之，其圆中规，虽有槁暴，不复嬴矣。’《荀子·劝学篇》:‘虽有槁暴，不复挺者，揉使之然也。’即其义矣。”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五《考工记·轮人》

望其毂，欲其眼也；进而眡之，欲其帱之廉也；无所取之，取诸急也。(郑玄注：眼，出大貌也。帱，幔毂之革也。革急则裹木廉隅见。)

《考工记·轮人》

疏：“望其毂欲其眼也”者，明治毂之善也。眼，《说文·车部》作“辊”,云“辊，毂齐等兒，《周礼》曰，望其毂欲其辊。”与郑字义并异。戴震云：“眼当作辊，齐等者，不桡减也。”云“无所取之，取诸急也”者，程瑶田云“急者，毂不失职之极致。”注云：“眼，出大貌也”者，《说文·目部》云：“睴，大目出也。”与眼声近。段玉裁云：“《说文》:‘眼，目也。’郑意《目部》睔 、睴、𪿐、睅等字，与眼音皆相近，故以出大貌训眼。大对廉而言，望之如大出目，进而视，则其幔革又敛约。”云“帱，幔毂之革也”者，……帱本为帐，引申为覆帱之义。凡小车毂以革冢幎为固，故亦谓之帱。戴震云：“以革帱毂谓之軧，《说文》亦作軝，从革。《小雅》‘约軝错衡’,毛传曰：‘长毂之軧也。’軧即帱革，惟长毂尽饰，大车短毂则无饰，故曰长毂之軝。”案：戴说是也。《史记·礼书》云“大路之素帱也”,疑即谓毂革纯素，无朱漆之饰。《索隐》谓车盖素帷，非其义也。……云“革急则裹木廉隅见”者，《广雅·释言》云：“廉，棱也。”毂榦木极圆，虽平易齐等，而两耑近贤轵处自有廉棱，冢革急则见也。贾疏云：“凡毂初作时隐起，然后以革鞔之，革急裹木隐起见。”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五《考工记·轮人》

毂小而长则柞，大而短则挚。(郑玄注：小而长则菑中弱，大而短则末不坚。)

《考工记·轮人》

疏：王宗涑云：“毂间须为凿，以容三十辐共一毂，故毂小则辐间柞狭，而菑中弱。”……诒让案：毂小而长，则众菑之间，余地太少，故弱；毂大而短，则薮外距贤轵余地又太少，故不坚也。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五《考工记·轮人》

【评】毂是车轮中心与辐条联结的部件，中有圆孔，以便穿轴。我国古人对毂的制造较为重视，以上是对毂的加工与检验要点的叙述。
望其辐，欲其揱尔而纤也；进而眡之，欲其肉称也；无所取之，取诸易直也。(郑玄注：揱纤，杀小貌也。肉称，弘杀好也。郑司农云：“揱读为纷容揱参之揱。”玄谓如桑螵蛸之蛸。)

《考工记·轮人》

疏：“望其辐，欲其揱尔而纤也”者，明治辐之善也。……云“无所取之，取诸易直也”者，《弓人》注云：“易，理滑致也。”程瑶田云：“易直者，辐不失职之极致，贵直尤贵易也。”注云：“揱纤，杀小貌也”者，《广雅·释诂》云：“纤，小也。”谓从股趋骹，以次渐杀而小也。贾疏云：“凡辐皆向毂处大，向牙处小。言揱纤，据向牙处而言也。”戴震云：“纤攕通，辐有鸿有杀，似人之臂𢯲，故欲其揱尔而攕，不拥肿也。”……王宗涑云：“辐围外一偏，股骹若一，内偏三分其长，而杀其近牙之一分，与臂正相似，记故以揱纤形容其杀也。”云“肉称弘杀好也”者，《尔雅·释言》云：“称，好也。”《乐记》云：“宽裕肉好。”肉称与肉好义亦同，谓辐均好也。程瑶田云：“弘谓股，杀谓骹。好谓弘杀之间，弘不肿，杀不陷也。”郑司农云“揱读为纷容揱参之揱”者，段玉裁云：“谓辐之纤长略如枝条竦擢。”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五《考工记·轮人》

凡辐，量其凿深以为辐广。(郑玄注：广深相应，则固足相任也。)辐广而凿浅，则是以大扤，虽有良工，莫之能固。(郑玄注：扤，摇动貌。)凿深而辐小，则是固有余而强不足也。(郑玄注：言辐弱不胜毂之所任也。)故竑其辐广以为之弱，则虽有重任，毂不折。(郑玄注：言力相称也。弱，菑也。今人谓蒲本在水中者为弱，是其类也。郑司农云：“竑谓度之。”)

《考工记·轮人》

疏：“凡辐量其凿深以为辐广”者，《说文·金部》云：“凿，穿木也。”案：凿本穿木之器，引申之，凡穿物为空亦谓之凿。此凿即辐菑所入之空，其数与辐同。《文子·上德篇》云“三十辐共一毂，各直一凿，不得相入”是也。辐广，即上注云三寸半者也。江永云：“辐广者，辐之博也。不言其厚者，毂围三尺二寸，三十辐之股端相著，厚一寸有奇可知也。辐相著不留空际者，欲其辐与辐相凑，相挟有力也。”注云“广深相应则固足相任也”者，言辐之广深同度，则强弱相等，而后足相持以为固也。“凿深而辐小，则是固有余而强不足也”者，程瑶田云：“辐小亦谓菑也。菑虽长而狭小，则能固而不能强，谓易折也。”……注云“言辐弱不胜毂之所任也”者，辐广与凿深同度，所以为强足以任毂之重；今凿虽深而辐大不及度，故辐之力弱，不能胜毂之任也。“故竑其辐广以为之弱，则虽有重任毂不折”者，郑用牧云：“量其凿深以为辐广，竑其辐广以为之弱，弱自与凿深相应，反覆言之尔。扤而不固则毂折，毂不能持辐也。”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五《考工记·轮人》

【评】上二条文献对轮子的辐条的加工要点作了具体的规定，辐条须直，而且粗细亦须适宜。太粗，则轮毂凿浅，联结不牢；太细，虽与毂联结牢固，但辐条本身强度不足，无法任重。
眡其绠，欲其蚤之正也。(郑玄注：蚤当为爪，谓辐入牙中者也。郑司农云：“绠读为关东言饼之饼，谓轮箄也。”玄谓轮虽箄，爪牙必正也。)

《考工记·轮人》

疏：“眡其绠，欲其蚤之正也”者，以下论辐入牙毂之巧。戴震云：“辐上端入毂中，用正枘；下端入牙中，用偏枘，令牙外出，不与辐股骹参值，是为绠，绠之言偏箄也。蚤正，谓众辐齐平，虽有绠之减，蚤皆均正也。”程瑶田云：“绠者，牙绠也。绠之形见于辐广之外而绠之，故藏于辐广之中。辐广有全有杀，故毂牙两凿心，对望有相左之差。凿心相左，则菑蚤相左，入牙一准乎蚤则轮绠，故曰眡其绠欲其蚤之正也。”注云“蚤当为爪”者，……车辐大头名股，蚤为小头，对股言之，与人手爪相类，故以蚤为名。段玉裁云：“《仪礼·士丧礼、士虞礼》爪字皆作蚤，古文假借字也。”云“谓辐入牙中者也”者，别于菑为辐入毂中者也。戴震云：“辐端之枘建牙中者，谓之蚤。”……云“玄谓轮虽箄，爪牙必正也”者，程瑶田云：“谓蚤入牙凿必直也。”诒让案：正谓凿空正居牙中，爪入牙仍不偏也。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五《考工记·轮人》

察其菑蚤不齵，则轮虽敝不匡。(郑玄注：菑，谓辐入毂中者也。菑与爪不相佹，乃后轮敝尽不匡刺也。)

《考工记·轮人》

疏：“察其菑蚤不齵，则轮虽敝不匡”者，诒让案：《说文·齿部》云：“齵，不正也。”《一切经音义》引《苍颉篇》云：“齵，齿重生也。”谓齿不齐平者也。……戴震云：“人齿佹戾曰齵。凡物剌起不平曰匡。”案：戴说是也。此不匡据牙言之，轮用久而敝，其牙之匡乃见，初成时不见也。惟验其菑蚤上下凿枘正相直，则可决其牙虽敝不至匡戾也。注云“菑谓辐入毂中者也”者，戴震云：“辐端之枘建毂中者，谓之菑。”……云“菑与爪不相佹，乃后轮敝尽不匡刺也”者，……程瑶田云：“蚤正则与菑不相齵，菑不当不正也。蚤偏，菑亦因之而偏。齵者，凿枘相戾致然也。”王宗涑云：“辐居毂辋之间，菑与爪大小不侔，且爪偏在外，最易佹戾，菑爪不齵，由于四周之菑凿正齐也。”……云“谓建辐也”者，建犹插入也。辐上头插入毂，故名为菑。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五《考工记·轮人》

规之以眡其圜也，萭之以眡其匡也，悬之以眡其辐之直也，水之以眡其平沈之均也，量其薮以黍，以眡其同也，权之以眡其轻重之侔也。故可规、可萭、可水、可悬、可量、可权也，谓之国工。(郑玄注：轮中规则圜矣。等为萭蒌，以运轮上，轮中萭蒌，则不匡剌也。故书萭作禹。郑司农云：“读为萭，书或作矩。”轮辐三十，上下相直，从旁以绳悬之，中绳则凿正辐直矣。平渐其轮无轻重，则 材均矣。黍滑而齐，以量两壶，无赢不足，则同。侔，等也。称两轮，钧石同，则等矣。轮有轻重，则引之有难易。)

《考工记·轮人》

疏：“是故规之以眡其圜也”者，以下明为轮必中规矩准绳权量，而后为善也。郑珍云：“六事皆轮成后验其工致之法。”《大戴礼记·劝学篇》云：“木直而中绳，輮而为轮，其曲中规。”《墨子·天志中篇》云：“今夫轮人操其规，将以量度天下之圜与不圜也。曰：中吾规者谓之圜，不中吾规者，谓之不圜。是以圜与不圜皆可得而知也。”郑锷云：“萭、矩也。匡，方也。”戴震云：“正轮之器名萭，亦谓之萭蒌。盖与轮等大，平可取准。”《墨子·法仪篇》云：“百工为方以矩，为圆以规，直以绳，正以悬。”盖引绳虽亦可以度直，唯悬而度之则直而又正，其法尤精也。“水之以眡其平沈之均也”者，明其平中准也。郑锷云：“上文言平沈必均，言揉辐之时也。此则轮已成，又置之水中，欲其平沈之均。”注云“平渐其轮无轻重，则斲材均矣”者，贾疏云“两轮俱置水中，观眡四畔入水均否，若平沈均，则斲材均矣。”薮为毂空壶中，然贤轵亦得冢薮称，是薮为毂空之通名，《急就篇》颜注云“䡦者，毂中空受轴处”是也。此量之以黍，盖兼壶中及贤轵两端通量之，𢾖其一端，满实之以黍，以观其所容之同否，非专就壶中当辐菑之处量也。云“轮有轻重，则引之有难易”者，两轮有畸轻畸重，则马引之轻者易而重者难，又以轮贯轴，其公重心不在轴之正中，则车行必不正：此皆不可不侔之义。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五《考工记·轮人》

【评】这是关于在轮子制成之后，采用规、矩、准绳、水浮、黍量、称衡等六种办法来检验轮子是否符合要求的最早记载。此条文献不但在技术史上有重要地位，而且在质量管理史上也有重要意义。
揉辐必齐，平沈必均。(郑玄注：揉谓以火槁之，众辐之直齐如一也。平沈，平渐也。郑司农云：“平沈，谓浮之水上无轻重。”)

《考工记·轮人》

疏：“揉辐必齐”者，郑锷云：“木有曲直，不能皆易直，故以火矫揉其曲者，使与直者齐，则三十辐直必等矣。”郑珍云：“辐、牙、辀三者皆曰揉，盖并用全木。或析木为之，木之经锯者，筋理必不全，不堪任力。”云“平沈必均”者，郑锷云：“木有虚实，不能无轻重，故平而沈诸水，以观其入水之浅深。入深者知其必重，入浅者知其必轻。从其重者而削之，则必平矣。”

清·孙诒让《周礼正义》卷七五《考工记·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