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涼 咏晚香玉

张九钺

白板扉儿院，荫凉篷，方盆圆盎，闲阶种遍。小扇轻罗移步下，枯条插扶嫌软。更纤手、甘泉亲灌。隔着芦帘看已好，排瑶簪，象珥层层满。露带浥，风摇绽。几前携上灯前见。袅枝枝，粉痕云腻，映如娇面。开到三更酒醒后，透入纱橱几线。只少个昵香人倦。三十六陂莲总媚，趁月明，那得船儿便。怎似汝，小窗伴。
这首咏晚香玉花的长调，将晚香玉花的所处环境、花的色泽和香气铺叙得淋漓尽致。上片主要就晚香玉花开环境和花开时景象展开描绘。“白板扉儿院，荫凉蓬，方盆圆盎，闲阶种遍”,这晚香玉所处之地并非朱门富贵人家，而是寻常百姓家。院子里堆满着方的圆的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瓦盆瓦罐，栽着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而闲置的台阶下，却种满了晚香玉。看来此花并非郑重其事地奉为名贵之花，而所处之地是“闲阶”之下。接着“小扇轻罗移步下，枯条插扶嫌软，更纤手、甘泉亲灌”写出了女主人对此花的殷勤关照。“轻罗小扇”“纤手”表明女性。也点出此时是用扇之季，即夏时，她缓步而行，用枯条扶持晚香玉枝条，因晚香花枝叶繁茂，恐力不能自持，并亲手注水灌溉。而接着便转入对晚香玉花的正面描绘。从芦帘看去，那晚香玉花已正处佳境。好象排排瑶簪插于其间，又好象象牙之珥，满插其中。当风吹动时，带着露珠，渐次绽开。下片就晚香玉花香着力渲染。先写于案几之上灯光之前所见到的晚香玉花形象。“袅枝枝，粉痕云腻，映如娇面。”将晚香玉花开放时的情态写得维妙维肖。不由得使人想到“人面桃花”这一用语，人貌如花，花貌若人。娇面，即娇美之面貌。如果说其花容之美令人赏叹不已的话，那么“开到三更醒后，透入纱橱几线”则是赞美其浓郁香气之烈。纱橱即纱帐。李清照《醉花荫》有句曰：“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可以参照。醒酒之后闻到夜来花香，自是沁入心脾。接着“只少个、昵香人倦”一语透露着孤寂之感，其意思也正同李清照词中“半夜凉初透”暗示人单影只，难耐清冷寂寞之凉，“三十六陂莲总媚，趁月明，那得船儿便。”真想趁月明之时去寻那昵香之人，去那陂莲之处，只是船儿不方便一时难以如愿，与其空挂念，设虚想，倒还不如眼前这夜来香，“怎似汝小窗伴”且以夜来花香作伴，聊慰少昵香人之相思之苦。
这首词从夜来香花开环境入手写护花人的纤手、细步，写晚香花开时情态，以及护花人由夜间闻香的联想，可以说面面俱到，详尽无遗。其用笔之细，联想之远，堪称咏晚香玉诗之佼佼者。作者字度西，号紫岘，又号陶园，别号梅花梦叟，湖南湘潭人。乾隆二十七年举人，官广东海洋县知县，能诗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