谑(xue，开玩笑)鱼

·何薳·

姑苏李章，敏于调戏。偶赴邻人小集，主人者虽富而素鄙，会次章适坐其旁。既进馔，章视主人之前一煎鲑特大于众客者，章即请于主人曰：“章与主人均苏人也，每见人书‘蘇’字不同，共‘鱼’不知合在左边者是，在右边者是也。”主人曰：“古人作字不拘一体，移易从便也。”章即引手取主人之鱼示众云：“领主人指撝，今日左边之鱼，亦合从便移过右边如何？”一座皆辍饭而笑，终席乃已。

〔选自《春渚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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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于开玩笑的李章，在邻人的宴会上，利用汉字的结构巧妙地嘲讽主人的悭吝、愚蒙和迟钝，合席人笑得无法用饭，直至终席。
文章开头一句，简明地介绍了主人公“姑苏”李章，敏于调戏。“姑苏”,为下文伏线；“敏”字，则是对李章的姓格特征描写。接下来介绍宴会主人“虽富而素鄙”,富有而鄙俗，是对主人特征描写。“会次，章适坐其旁”,写李章在席上的坐位，为下面的玩笑做好铺垫。“既进馔，章视主人之前一煎鲑特大于众客者”。既是请客，自应以美酒佳肴劝奉客人，如今主人自己的鱼却比客人的大得多，简直是露骨的悭吝。这时，善于开玩笑的李章立即向主人请教说：“章与主人均苏人也”,与开头第一句相呼应。“每见人书‘蘇’字不同，其‘鱼’不知合在左边者是，在右边者是也？”李章从与主人都是姑苏人的“蘇”字出发，请教“鱼”的位置写在左边对还是写在右边对，显得那么自然贴切，而态度又十分谦和。在席上谈论字的写法这类话题也是很风雅的。“主人曰：‘古人作字不拘一体，移易从便也。”主人犹自懵懂，“章即引手取主人之鱼示众云：‘领主人指㧑(即挥),今日左边之鱼，亦合(应该)从便移过右边如何？”从“蘇”字的“鱼”落到席上主人面前“特大于众客者”的鱼，从“蘇”字“鱼”的位置可以移易从便，落到在李章左边的大鱼也“从便”移到右边来。有语言，有行动，自然而巧妙地揭露出主人的粗俗和悭吝。小说主人公即景生义，聪慧敏捷，从字到鱼，妙语雅谑。难怪“一座皆辍饭而笑，终席乃已。”
全文简洁明快，层层深入。读来妙趣横生，不觉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