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生气就输钱

(意)卡尔维诺

〔梗概〕一个穷人临死前把一辈子积攒下来的辛苦钱分给三个儿子，每人都分得一袋钱。老大说：“如果我们不去干活，钱用光了就会成为乞丐。”老二说：“你说得对，我先出去，看看能找点什么活干。”
老二背着一袋子钱，经过教堂前。大祭司看见了，打上了主意。他说：“我也有一袋子钱。如果你愿意给我干活，咱们就定个条件：谁先发火，谁就输掉他的钱。”
第二天，天麻麻亮，老二就到田里翻地。大祭司本来说好派人给他送饭，可到了吃早饭时，没有人给他送饭来；到了吃午饭时，还是不见有人给他送饭。老二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忍不住破口大骂。直到黄昏时，老女仆这才提着一只篮子来到地里。老二从篮子里拎出一个罐子和一个瓶子，可怎么也打不开盖子，他又饿又气，骂骂咧咧地回到教堂，一进门就狠狠地把大祭司骂了一顿。
“难道你忘了我们定下的条件？”大祭司得意地说。
是的，谁生气谁就输钱，老二只得双手空空地回到家里。他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哥哥和弟弟，老大说：“让我去把你的钱和大祭司的钱一起捞回来，你们等着瞧吧！”
但是过了一天，老大同样空着双手回来。大祭司用同样的方法骗走了他那一袋子钱。
最后，机灵的老三来到大祭司那里。大祭司说：“还是这个条件，我把三袋钱全压上，来赌你那一袋。”吃晚饭的时候，老三偷偷地把面包、干酪和火腿塞进自己的口袋。
第二天，老三到田里干活，早饭不送来，他就从口袋里掏出面包和干酪吃起来。午饭不送来，他还有剩下来的面包和火腿没吃完呢。黄昏时，老女仆送来了封了口的罐子和瓶子，老三还说俏皮话呢：“嘿，机灵鬼，你想得真周到！罐子封紧了，苍蝇就飞不进去了。”他用锄头撬开罐子盖，又敲掉瓶子口，把里面的汤呀酒呀喝个精光。
大祭司看见老三乐呵呵地回来，大失所望，安排他明天赶一百头猪到集市上去卖掉。
第二天，老三到集市上把猪卖掉，割下尾巴，只留下一头大母猪。回来时他在路边挖了许多小坑，把猪尾巴插在坑里，只露出一段尾巴梢；接着又挖了个大坑，把大母猪埋进去，也只露出尾巴梢。然后，他放开喉咙大喊大叫，招呼大祭司说：“谁碰到过这样倒霉的事呢？我赶着猪群来到这里，它们突然朝地下钻去，你看，只露着个尾巴梢啦！”大祭司忙拉住尾巴往外拽，结果只拽出了一根根尾巴。老三拉住母猪尾巴，终于把大母猪拖了出来。大祭司气得直想跳脚，可一想起赌钱的事，连忙压住火。
第三天，大祭司叫老三卖一百只羊。老三留下一只瘸腿羊，把其余的羊全卖了。回到埋猪尾巴的地方，他想法把这只羊捆在树顶上，然后又大声嚷嚷，招呼大祭司说：“不得了！不得了！我赶着羊群到这儿，它们突然飞上天空，可能上帝把它们召到天堂去了，只有那只可怜的瘸腿羊飞得慢，还留在树顶上。”
大祭司的脸涨得像根红萝卜，可还是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祸事总是难免的。
又一天，大祭司带老三到附近教区做弥撒。才出门，天下雨了，大祭司叫他回去拿一双木屐。大祭司在树下等了半天，只见他慢吞吞地拎了一只木屐走来。大祭司又气又恨，又不能发作，就说：“我没什么活给你干了，你回家吧。”老三说：“你很清楚，在布谷鸟叫以前，你不能辞退扛活的，这是规矩。
当天晚上，老女仆杀了鸡，把鸡毛缝在衣服上，爬上屋顶，学着布谷鸟的叫声：“咕咕！咕咕！”大祭司高兴地对老三说：“听见吗？布谷鸟叫了！”老三想，现在才三月初，布谷鸟到五月份才会叫。他很快找来一支猎枪，瞄准屋顶上“咕咕”叫的“大鸟”。“大鸟”啊呀一声从房顶上滚下来。大祭司气得两眼冒火，嚷着叫老三滚。
“啊呀，神父，你发火啦！”
“当然，我可气坏啦！”
就这样，老三往家带回了四袋子钱。
〔赏析〕这是一个在意大利民间流传了几百年的故事，它歌颂了劳动人民的勤劳和智慧，讽剌了大祭司的贪婪和阴险，反映了意大利人民的历史风貌和理想愿望。作者以轻松幽默的笔调，通过看似荒诞的情节，塑造了老三这一智慧的形象，告诉人们：遇事生气着急是无补于事的，关键在于开动脑筋，找出对策。
〔作者简介〕伊泰洛·卡尔维诺，1923年生，意大利当代作家。主要作品有《通向蜘蛛巢的小路》、《一个分成两半的子爵》、《阿根廷蚂蚁》、《烟雾》等。1956年搜集整理出版的《意大利童话》是闻名于世的杰作。他因此被誉为意大利的“格林”和意大利的“文学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