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诗歌·文天祥诗《金陵驿》 |
释义 | 诗歌·文天祥诗《金陵驿》诗歌·文天祥诗《金陵驿》 草合离宫转夕晖,孤云飘泊复何依!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从今别却江南路,化作啼鹃带血归。 (据四部丛刊本《文山先生全集》,下同) 文天祥的爱国诗篇以抒发激昂慷慨的报国之志为其主旋律,也时或奏出抒发亡国之痛的悲壮沉重之声,《金陵驿》即属于后者。 文天祥在宋恭帝德祐元年(1275)正月起兵抗元,宋帝昺祥兴元年(1278)十二月于五岭坡兵败被俘。次年四月被元军押往大都(北京),六月行至金陵,困留二月有余。其间以《金陵驿》为题而写了两首七律,此为第一首。文天祥起兵“勤王”是在南宋朝廷存亡攸关的紧急时刻,以文人的身份抛家忘己舍生就死愤而出山的。他的抗元斗争,艰苦卓绝,把复国作为生死与之的唯一目标。结果是兵败国亡身为囚,特别是在复国之望彻底破灭时,文天祥的亡国之痛、黍离之悲是难以言述的。他在《金陵驿》中抒发的就是这种伤痛之情。 首联两句景语,落日衰草中的旧日行宫,漂浮无依的天边孤云,即是涂上了衰飒没落情调的眼前实景而又兼为比兴。靖康之难后,宋皇室南渡,高宗曾短期留驻建康(金陵别称),并建有行宫,而经战乱之后已是衰残破败;“草合离宫”暗喻皇权丧失,斜阳沉落,象征国家沦亡;诗人看到的是满目凄凉景象。而自己又被俘为囚,犹如漂泊的浮云,国亡主灭,无以依托,抚昔思今,由国及己,无限感慨! 次句中的“复”字把上下两句紧紧关联在一起,把个人与国家的命运结为一体,更见其惆怅不已。国事至此,文天祥已无能为力,故只能为山河依旧人事不堪而悲叹,这便是颔联二句。此联化用《世说新语·言语》中“新亭对泣”和《搜神后记·卷一》里关于丁令威的故事。 东晋初年,一些南渡的名士在建康新亭聚会,周顗在座中叹息说:“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于是众人流涕。汉朝道士丁令威学道成仙化为一鹤飞回故乡辽东,从空中鸟瞰,唱道:“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犹是人民非。”文天祥活用前人句意,以自然山水的“无异”来反衬社会人事的“已非”,对比之中加深了家国兴亡之慨。颔联的“山河”、“城郭”,是从大景着眼寄慨,“颈联”则从“芦花”、“燕子”等小景着手寓悲。此联前句暗用了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故垒萧萧芦荻秋”语,“芦花”之“老”正是芦获秋色,与首联“草合离宫”相呼应,悲叹宋廷王气的消逝。句中嵌入“和我”二字,是以芦花之白喻自己的头发之白,隐含了自己虽已鞠躬尽瘁却不能使王气复兴的自责、自伤和自叹。这联的后句化用刘禹锡《乌衣巷》里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语,用以说明宋朝社稷倾覆,旧时的燕子也无处栖息了,极言无所依托的惶惑。句中的“傍谁”二字,则又与首联“孤云”呼应,进一步宣泄了国亡家破的凄惶情怀。尾联从悲慨转入述志,表示了以死报国的决心。自从兵败被俘之日起,他就有“以身殉道不复生”(《言志》)的思想。在此次被押北上途中,他已经绝食八天,准备在到达庐陵故乡时饿死。这联前句化用了《楚辞·招魂》“魂兮归来哀江南”语意,后句由蜀望帝故事化出,表示此生虽不得生还故国故乡,但愿死后化作啼血的杜鹃,仍要飞回到江南,真是“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扬子江》),倾吐了对故国的眷恋之心。死虽是文天祥选定的唯一归宿,亦即“鼎镬甘如饴”(《正气歌》),但不能挽国势于既倒,他为此深感遗憾。因此,以死报国的心志表现得如此沉痛而深曲。 《金陵驿》是一首失败英雄的乐章,因而它的抒情方式不是激昂慷慨的振臂高呼,而以沉郁悲壮为基调。善于运用典故和意象语言,意蕴含蓄而又丰富。诗中所用意象,都是破败衰残之物,都着了暗淡悲凉色彩,与所写内容相辅相成,成功地表达了亡国的哀痛之情。诗中所用典故,都是前代的兴亡事,而且多与金陵这座古城有关,而又都合诗人身世感受,用得十分贴切而自然,确乎是“用事不使人觉,如胸臆语也”(《颜氏家训·文章》),非但没有“隔”、“涩”之感,反而增大了诗的容量及抒情力度。正是借助于景物和用典,才使全诗情感抒发得如此深重沉郁、荡气回肠、催人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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