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智由《鸣蝉满树读《离骚》》

蒋智由

西风一叶下亭皋，明镜今朝见二毛。

剩有中原歌哭意，鸣蝉满树读《离骚》。

此诗约作于1906年。诗人当时旅居日本。古人写诗，往往通过景物的描写来抒发感情，这叫情景相生法。这首写景抒情诗，写的是初秋的场景，诗作题为《鸣蝉满树读离骚》，却从“西风”下笔。“西风”指秋风。古人写秋风，多是离不开对“秋风秋雨愁杀人”之类的感叹。蒋智由这首诗，以同样的笔调，以秋风作引，来写其中之愁。不过，作者没有从明处去讲，而是较为含蓄的手法，暗示了旅居在外的人的苦闷心情。看去，首句是在写初秋的景色，然而细细体察，在这秋色之中，更是写了人物的思想感情。“西风一叶下亭皋”，隐含着“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淮南子·说山训》)，写出了诗人对秋天反应的敏锐，马上引起他的警惕。诗人面对秋气袭来，感叹不已，对着“明镜”，看到自己已鬓发花白，感慨自己老大而无成。通过照镜这一小小动作的描写，进一步突出了主题。诗人究竟为什么如此感慨呢？第三句转写现实，诗意递进一层。“剩有中原歌哭意”，“剩有”，更有。“中原”，泛指中国大地。由于外敌的入侵，清王朝统治者的腐败无能，中华民族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这一年，清政府与英国订立《续订藏印条约》，英国取得原来《拉萨条约》中的许多侵略利益，日本将旅大租借地改为日本的“关东州”，建立“关东都督府”，进行殖民统治，并加紧对中国的侵略。内忧外患，生灵涂炭。诗人为民族的安危而忧心忡忡，祖国人民的苦痛紧系于心头。这实际上诗人在作表白自己不仅是因为流年易逝雄才未展而慨叹，更主要的是为故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长嗟。最后一句写自己愁思难遣。“鸣蝉满树读《离骚》”，《离骚》是我国战国时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被放逐以后所作的一篇规模宏大的抒情长诗。诗中塑造了一个忧国忧民、主张革新、追求“美政”和敢于向腐朽的贵族集团作斗争的斗士形象。通过对诗人政治生活的遭遇与斗争的描述，揭露和批判了楚国统治集团的昏庸黑暗，同时也表现了作者忧国忧民和对革新政治的理想的追求。蒋智由用读屈原的《离骚》来抒发爱国情怀，以表明自己身居异地而思乡情切的心迹，自然且是恰到好处的。“鸣蝉满树”，既指时令，又增添了忧愁的气氛。在蝉声的伴和之下读《离骚》，更显忧思之深。结句表面上写蝉，实则抒怀，于咏物中寄情寓兴，物与己合而为一。全诗借秋寄情，以蝉咏志，寄托着羁旅思乡、忧国忧民的思想情绪，反映了诗人时不我待，要为祖国的振兴作出努力的志向。诗中取譬明切，自然妥帖。诗人选用“下”、“见”、“歌哭”、“鸣蝉”等词，表明了其中的声息、动态。读之，使人有可闻可见之感。另外，诗人自我形象的塑造，也极为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