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菩萨蛮 |
释义 | 菩萨蛮驿桥春雨时。画楼音信断,芳草江南岸。鸾 镜与花枝,此情谁得知?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说:“飞卿《菩萨蛮》十四章,全是变化楚骚,古今之极轨也。”其实,这是衍张惠言以“美人芳草”传统看待温词之误。飞卿的《菩萨蛮》都是“刻意伤春复伤别”之作,此是其中的第十首。 作者以其擅长的写女子服饰开局。“宝函”,即宝盒,当指精美的梳妆盒;“钿雀”,即白居易《长恨歌》中“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的“花钿”与“金雀”(雀形的金钗);“金鸂鶒”(xi chi西赤),形状如紫鸳鸯(水鸟)的金首饰。宝函、钿、雀、金鸂鶒,四者构成了一幅美人晨起梳妆图。此句似赋而实为兴,在“女为悦己者容”的传统意义的背景中,以鸂鶒的成双成对,兴起自己的自感形单的伤别之情,其义如同其他《菩萨蛮》词中的“双双金鹧鸪”、“钗上蝶双舞”一样,但更显得隐蔽。注目于首饰上的紫鸳鸯,不觉心为所动,于是展眸窗外:“沉香阁上吴山碧”。沉香阁指女子居处。据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载:唐玄宗时,杨国忠用沉香造阁,用檀香造栏,又用麝香、乳香筛土和泥,涂饰墙壁,称之为沉香阁。此处借作居处的美称。在阁中望远,吴山一片青翠。再看近处,只见杨柳如丝,在“杨柳”与“如丝”间着一“又”字,已透出年华消逝之意。由“又如丝”的“岁岁年年人不同”,进而忆起当年的分手:“驿桥春雨时”,在濛濛的春雨中,自己同情人握别。分手的情景还如在眼前,但不觉间已是别有多时了,又当此杨柳如丝之时,不知离人浪迹何处?虽未道及别情与忆念,但在空间展现中织入时间追思,与碧山、绿杨、驿桥、春雨诸意象融成一片,使情怀满蓄,境界渐出了。 换头以“画楼音信断”的明言,接通上结“驿桥春雨时”的暗道,虽是此去经年,自己所居的画楼尚未得到离人的音信。“芳草江南岸”,以景写情,抒发了企盼而不见归的隐情,当此“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梁丘迟《与陈伯之书》)之时,“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楚辞·招隐士》),使人空守画楼,真是情何以堪?深情难遣,忧使人老,她不由得对镜自照。“鸾镜”指饰有鸾鸟图案的妆镜,由于“画楼音信断”,揣度离人的心思就很自然了,白居易诗《太行路》云:“何况如今鸾镜中,妾颜未改君心改。”鸾镜之中,妾颜未改,依旧颜色如花,但君心如何呢? 因而“鸾镜与花枝,此情谁得知? ”确是出于必然了。这两句在顾影自怜之中,极含有余不尽之意。 飞卿词乍见之时,颇有炫人眼目而难见径路之感,故此李冰若《栩庄漫记》曾谓其“以一句或二句描写一简单之妆饰,而其下突接别意,使词意不贯,浪费丽字,转成赘疣”。此词在飞卿所作中当属较为清疏者,但表面看来,用以上评语揆之亦大致相合。然而,若深味之,则可见“丽字”、“赘疣”实是积聚而成诱情因素,明赋而暗兴,手法甚高。睹物起情,使之停妆远眺,由远眺而近看,以时空交织完成忆念之笔。下片经过思绪收——纵——收的变化反复,层深又见浑成,鸾镜、花枝与开头的梳妆相应,“此情”方出而止,更耐人咀嚼。“突接”与“不贯”是表面现象,其潜气内转,脉络井井,上下映带之妙,天梯石栈之巧,不可不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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