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海棠

尹廷高

尤物真能夺化工， 腊前偷泄数枝红。
霜花不上胭脂面，强饰春妍嫁北风。

尹廷高，字仲明，别号大峰。元代遂昌(今属浙江)人。遭乱转徙，宋亡二十年后始归故乡。尝掌教于永嘉。秩满至京谢病归。著作有《玉井樵唱正续稿》这首咏海棠诗录自《元诗选》初集。
从所咏海棠内容看，当系腊前开海棠。或许是指多年生草本的四季秋海棠。首句“尤物真能夺化工”针对题目中腊月海棠而言。古人把大凡特出、珍贵之物、一般称作尤物。说腊月海棠真是尤物，能巧夺自然创造之工，这议论语句表露了赞叹之意。“腊前偷泄数枝红。”是补足前一句夺化工之意。“偷”字用得传神，气韵生动，形象鲜明。那海棠竟敢于腊月冰天雪地万物萧杀之时泄露天机一数枝红，真是有与化工争一高低上下之意。海棠一般是春季开花的。自有春阴庇护、多呈娇艳之态。尹诗笔下的这偷泄数枝红的海棠其情态与春海棠迥然不同故有尤物之称，夺化工之赞。“霜花不上胭脂面，强饰春妍嫁北风。”拈出霜花二字正与腊月相应，那红红的胭脂一般颜色的海棠花、霜花是掩饰不住的，她顽强流露出来的美好春容，是要嫁与北风的。一个“强”字似有顽强拼争之意。这是将海棠比作佳人。手法当然不属创新。因前人多次吟咏也并不新奇。他自己也有“美人娇娇如海棠”诗句。关键是尹廷高在这首咏腊前海棠诗中所流露出来的情绪是什么？从字面上看是称颂腊月海棠傲霜争奇，偷泄数枝红。充满赞许之意这是一解。但那一个“强”字似乎也可解作勉强之意。而尤物一语固然有称珍贵特殊之物，也有用为贬义之时。崔莺莺就被人称作尤物，杨玉环也亦然。据元稹说、白居易写《长恨歌》目的就是“惩尤物，窒乱阶。”那么，尹廷高对这腊前海棠强饰春妍嫁北风”是不是也有点不以为然的含意在内呢，或许也寄寓着什么难言的衷曲？没有充分佐证，难下判语，不妨作此推想，也聊作一解。他还有一首《杨州后土祠·琼花》诗说：“无双亭下万人看，欲觅残英一片。夜静月明猿鹤唳，误翻玉雪堕阑干。”这杨州后土祠琼花确实是寄寓宋人亡国之恨的。尹廷高写咏琼花诗可以断定是有兴亡之感寄寓其中的。当然与这首咏海棠之作不能一概而论，但却可以作参考。尹廷高在《钱塘怀古》中曾有诗句“凄凉一掬兴亡泪，隐隐遥声哭子规”。《会稽古陵》中有诗句：“五陵王气有时尽，万里中原无日归。”这都表明，在他的咏物诗作中或许有寄托之意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