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残酷而甜蜜

〔英国〕 麦克唐纳

爱情残酷，爱情甜蜜——

残酷的甜蜜。

情人相思叹息到相见

叹息和相见

叹息相见，再叹息——

残酷的甜蜜！ 啊，最甜蜜的痛苦！

爱情盲目——但爱情狡黠，

盲目而狡黠。

思想真大胆，言词却羞怯

大胆羞怯，再大胆

大胆是甜蜜——羞怯是痛苦。

(宣树铮 译)

麦克唐纳(1824—1905)，英国小说家、诗人和基督教寓言的作者，但以写童话最为闻名。原为牧师，1855年出版诗剧《里里外外》后，即以文学为业，主要作品有《幻影》和《利利丝》，最著名的儿童读物是《在北风的背后》。

这是一首着重描写追求爱情过程中的情感体验的诗。作者用反复咏叹的手法一层一层地表达了爱情是残酷而又甜蜜的这一主题。

全诗共两节。第一节，作者便开门见山，把所要表达的内容放在诗的开头，然后展开，描写爱情为何残酷，为何甜蜜。作者用十分矛盾的语言直截了当地描写了恋爱双方难分难舍的矛盾心情。语言的矛盾实际上是情感体验的矛盾，看上去似乎是水火不相容，而实际上却是高度概括了陷入爱河之中痛苦挣扎的恋爱双方的主体感受。情人因相爱而相思，因相思而盼望相见，又为见不到而叹息，最后到相见，如此过程循环往复。可见爱情是多么折磨人的事情。因为热恋中的人，在他们眼中，世界只由他们二人构成，生命已经融合在一起，他们渴望生死相依、永不分离的爱情境界，然而现实却使他们因种种原因分开，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 所以，爱情既是痛苦的，也是甜蜜的。

第二节，作者又进一步描写了男女双方在恋爱过程中的感受。首先，他们发现爱情是盲目的。也就是说，恋爱双方只是因男女之间的互相愉悦而相互爱慕，没有什么目的，因为相爱所以相爱，没有为什么，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但爱情又是狡黠的。因为恋爱的双方在分离之后而相思，在相思过程中而想入非非，为最后得到爱与被爱而想出各种策略和办法；同时爱情又是捉摸不定、难以把握的一种神秘莫测的感情。正如诗中所说：“思想真大胆，言词却羞怯”。即男女双方在见面之前，想说的话很多很多，可是一旦见了面之后，却不知说些什么。爱得深沉，爱得坚贞，爱得热烈，往往是如此。想说的话羞于说出口，有时甚至是辞不达意，因此，每次相见之后又悔恨自己的羞怯，于是下决心下次要大胆些，再大胆些，如此反反复复。一颗热爱之心得以痛快淋漓地倾诉于被爱者，便是爱情的甜蜜，否则，“羞怯是痛苦”。

就这样，诗人抓住了恋爱双方的心理变化，描写了因爱而分离，因分离而相思，因相思而渴望相见厮守的多次往复而产生的痛苦。又发现了恋爱双方爱情的盲目与狡黠，尤其是见面前，准备的话很多，想象得很勇敢。但一旦相见又变得无言以对、无话可说这种矛盾的心情。相思是痛苦的，见面羞怯也是痛苦的。作者通过这两种细致入微的心理变化，充分而深刻地表达了“爱情残酷而甜蜜”的主题。

在艺术手法上，作者仅用了十几个词地反复出现，层层递进地强化了爱情的甜蜜和残酷的主体感受，又用似乎是自相矛盾的语义表达了人生的哲理。这样写的好处是避免了单一情感体验的抽象化和说教性，使这首诗更加含蓄和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