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韵郁李花》 - 宋·赵抃

[宋]赵抃

花县逢春对晓晖，朱朱白白缀繁枝。

梅先菊后何须较，好似人生各有时。

“次韵”，是和人的诗并依原诗用韵的次序而作诗的一种诗法。郁李，落叶灌木，叶广披针形，有锯齿；高五、六尺，春天开花，五瓣，色淡红，夏结实为核果。其材可为器具，仁入药，一名雀李。李时珍曰：“郁，《山海经》作栯，馥郁也，花实并香，故以名之。”

前二句描写郁李开花的季节及鲜花盛开时的胜景。花县，指晋代潘岳为河南河阳令，满县种桃李，有“河阳一县花”之称。此处以花县代指郁李。“对晓晖”，言郁李向着明媚的春光开放。“朱朱白白缀繁枝”，形容郁李花盛开，红白相映挂满枝头。此二句为实写，绘形绘色，富有艺术感染力。这是诗人用以实托虚的手法，为深化后面哲理诗句的意涵独辟蹊径，作好铺垫。

后二句采用拟人化手法，诗人以郁李花自况，并借题发挥，直抒胸臆。

梅与菊，历来素为人们喜爱，堪称花中君子。梅花冒雪开放，香气飘散，唤来早春。宋代诗人林逋《山园小梅》诗：“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元代诗人王冕《墨梅》诗：“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香满乾坤。”其《白梅》诗云：“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香。”诗人以冰清玉洁的梅花，寄托了自己高尚的人品和节操。言浅而意深，韵短而味长。同样，菊花迎秋风，凌霜傲雪，卓然独立。晋代诗人陶渊明写下了许多赞美菊花的脍炙人口的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芳菊开林耀，……卓为霜下杰”，“秋菊有佳色，袬露掇其英”。唐代诗人元稹《菊花》诗：“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等等。历代骚人墨客对梅与菊的形象、品格描绘得栩栩如生，高雅传神。

梅与菊都具有一种无私的美德，它们毫不计较开放时间或早或迟、孰得孰失。然而，郁李花也同样具有更为谦逊的品格。梅花先于它，而它不嫉妒；菊花后于它，而它不自傲，故诗人说，“梅先菊后”有何值得斤斤计较呢？由此，终于引出诗人的深沉慨叹：“好似人生各有时”。这即是说，每个人的一生，顺利与挫折、出仕与归隐，荣誉与耻辱等等，迟早终有发生，只不过时间有先有后罢了。纵然是飞黄腾达者，也有末日；贫困潦倒者，不无转机。所以，一个人生活在现实世界之中，应该像梅花、郁李花、菊花那样，各尽其能，各得其所，这才是正确的处世之道。

的确，诗人一生为官清正，作事光明磊落，弹劾不避权体倖，素有“铁面御史”之称。《宋史·赵抃传》载：“帝(神宗)曰：‘闻卿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鹤自随，为政简易，亦称是乎？’既与王安石议政不协，求去，除资政殿学士。”可见，“梅先菊后何须较，好似人生各有时”，正是诗人自我形象的生动写照。

这首诗，充分体现出诗人那种积极向上、不卑不亢的进取精神，是诗人人格理想的象征。在艺术上，则表现为朴素、自然、清新，诗句近乎口语，倍觉亲切。史称其“诗触口而成，工拙随意，而清苍郁律之气，出于肺肝”。此诗短短四句，前二句状景，后二句言情，思辨清晰，哲理深邃，令人读后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