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狂接舆歌》 - 先秦·《论语·微子》

[先秦]《论语·微子》

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

在中国历史上，由于王朝更迭，一部分旧王朝的官吏忠于原来的君主，不愿为新国君效力；由于君王无道、社会腐败，一部分士人屡谏不纳，自觉难伸其志；由于政治斗争险恶，一部分士人宦海沉浮不定，视仕宦为畏途，等等。于是这部分人退出仕途，弃官隐居，成为隐士。这是一种人生观，楚狂接舆类属于此，《楚狂接舆歌》是这种人生观的直接表露。

此歌是孔子周游到楚国欲谏楚王时，楚国佯狂的隐士接舆过其门为劝止其行而唱。“凤”喻指孔子。古代相传，凤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孔子曾自比于凤，同时也说过“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的话。而春秋正处乱世，孔子又周游列国，与世道不合，因此接舆讥讽他为“德衰”。谏，止也，挽回之意。追，及也，意为来得及、赶得上。过去的无法挽回，未来的尚可弥补。这是劝孔子应及早归隐。殆，危险，犹言不可救药。这是说邦危世乱，不可复治，因此应停止周游，等待圣世，不必徒自劳苦。在士人的心理上，隐不过是作为不满现实的暂行措施，或说是一个缓冲，他们无时不在等待着明主的到来、圣世的出现，正如《庄子·缮性》篇所说：“古之所谓隐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见也，非闭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知而不发也，时命大谬也。当时命而大行乎天下，则反一无迹；不当时命而大穷乎天下，则深根宁极而待。”这里说“德衰”，说“从政者殆”，均为此意。

接舆的歌是对孔子谏止其行，倡勉其隐，然一曲之中，三变言焉。始则以比喻的方式，反问所行，内含讥讽；继而以对偶的形式，阐明应行，深蕴理性；然后以反证的方式，指陈时蔽，意在劝隐。三层意思，环环相扣，层层深入；既咄咄逼人，又委婉深切。如果孔子不是那样孜孜以求地推行自己政治主张的人，想早已被打动了吧！

然而，抛开接舆谏止孔子的具体思想，《接舆歌》还有更普遍的意义和更大的启发性。如果把“往者”和“来者”不只看作孔子的过去和将来，而是在一般意义上理解为“已往”和“未来”，那么，“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便是一曲珍惜时间、催人奋进的歌。天地悠悠，人生匆匆，短短的几十年如白驹之过隙，转瞬即逝。沉湎于过去，追悔于既往，必将一事无成。只有把过去当作基础，把既往当作教训，放眼于未来，从现在做起，才能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