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流变 |
释义 | 流变歌行长篇,唐初独骆宾王有《帝京篇》、《畴昔篇》,文极富丽。至盛唐绝少,李、杜间有数首,其词亦不甚敷蔓,大率与常制相类。……迨元和后,元稹、白居易始相尚此制,世号“元白体”,其词欲赡、欲达,去离务近,明露肝胆。乐天每有所作,令老妪能解则录之,故格调扁而不高,然道情叙事,悲欢穷泰,如写出人胸臆中语,亦古歌谣之遗意也,岂涉猎浅才者所能到耶? 《白石歌》浑朴古健,汉魏歌行之祖也。《易水歌》遒爽飞扬,唐人歌行之祖也。 歌行兆自 《大风》、《垓下》。《四愁》、《燕歌》而后,六代寥寥,至唐大畅。王、杨四子,婉转流丽; 李、杜二家,逸宕纵横。 七言古乐府外,歌行可法者,汉《四愁》、魏《燕歌》、晋《白》。 宋齐诸子, 大演五言, 殊寡七字。 至梁乃有长篇。 陈隋浸盛,婉丽相矜,极于唐始,汉魏风骨,殆无复存。李、杜一振古今,七言几于尽废,然东西京古质典刑,邈不可观矣。 歌行至宋益衰,惟明远颇自振拔,《行路难》 十八章欲汰去浮靡,返于浑朴,而时代所压,不能顿超。后来长短句实多出此,与玄晖五言,俱兆唐人轨辙矣。 曹氏父子而下,六代人主世有文辞者,梁武、昭明、简文差足继轨。七言歌行,梁武尤胜。《河中之水》、《东飞伯劳》、皆寓古调于纤词,晋后无能及者。简文《鸟栖曲》妙于用短,元帝《燕歌行》巧于用长,并唐体之祖也。 简文《鸟栖曲》四首,奇丽精工,齐梁短古,当为绝唱。如“郎今欲渡畏风波”,太白 《横江词》全出此。“可怜今夜宿娼家”,子安《临高台》全用此。 建安以后,五言日盛。晋宋齐间,七言歌行寥寥无几。独《白佇歌》、《行路难》时见文士集中,皆短章也。梁人颇尚此体,《燕歌行》、《捣衣曲》诸作实为初唐鼻祖。陈江总持、卢思道等篇什浸盛,然音响时乖,节奏未协,正类当时五言律体。垂拱四子,一变而精华浏亮,抑扬起伏,悉协宫商,开合转换,咸中肯綮。七言长体,极于此矣。 《燕歌》初起魏文, 实祖柏梁体。 《白词》因之, 皆平韵也。至梁元帝“燕赵佳人本自多,辽东少妇学春歌。黄龙戍北花如锦,玄菟城头月似蛾”,音调始协。萧子显、王子渊制作浸繁,但通章尚用平韵转声,七字成句,故读之犹未大畅。至王、杨诸子歌行,韵则平仄互换,句则三五错综,而又加以开合,传以神情,宏以风藻,七言之体,至是大备。要惟长篇钜什,叙述为宜,用之短歌,纡缓寡态。于是高、岑、王、李出,而格又一变矣。 六朝歌行可入初唐者,卢思道《从军行》、薛道衡《豫章行》,音响格调,咸自停匀,体气丰神,尤为焕发。 仲默谓唐初四子虽去古甚远,其音节往往可歌; 子美词虽沉着,调失流转,实诗歌之变体也。此未尽然。歌行之兴,实自上古,《南山》、《易水》,隐约数言,咸足咏叹。至汉魏乐府,篇什始繁,大都浑朴真至,既无转换之体,亦寡流畅之辞,当时以被管弦,未闻不可歌也。杜《兵车》、《丽人》、《王孙》等篇,正祖汉魏,行以唐调耳。 李、杜歌行,扩汉魏而大之,而古质不及; 卢、骆歌行,衍齐梁而畅之,而富丽有余。 陈、杜歌行不概见。沈、宋厌王、杨之靡缛,稍欲约以典实,而未能也。李、杜一变,而雄逸豪宕,前无古人矣。盛唐高适之浑,岑参之丽,王维之雅,李颀之俊,皆铁中铮铮者。崔颢、储光羲篇什不多,而婉转流媚,亦有可观。常建已开李贺,任华酷似卢仝,盛衰倚伏如此。 唐七言歌行,垂拱四子,词极藻艳,然未脱梁陈也。张、李、沈、宋,稍汰浮华,渐趋平实,唐体肇矣,然而未畅也。高、岑、王、李,音节鲜明,情致委折,浓纤修短,得衷合度,畅乎,然而未大也。太白、少陵、大而化矣,能事毕矣。降而钱、刘,神情未远,气骨顿衰。元相、白傅,起而振之,敷演有余,步骤不足。昌黎而下,门户竞开,卢仝之拙朴,马异之庸猥,李贺之幽奇,刘叉之狂谲,虽浅深高下,材局悬殊,要皆曲径旁蹊,无取大雅。张籍、王建,稍为真澹,体益卑卑。庭筠之流,更事绮绘,渐入诗余,古意尽矣。 李、杜外,短歌可法者,岑参 《蜀葵花》、《登邺城》,李颀《送刘昱》、《古意》,王维《寒食》,崔颢《长安道》,贺兰进明 《行路难》,郎士元 《塞下曲》,李益《促促曲》、《野田行》,王建 《望夫石》、《寄远曲》,张籍 《节妇吟》、《征妇怨》,柳宗元《杨白花》,虽笔力非二公比,皆初学易下手者。但盛唐前,语虽平易,而气象雍容; 中唐后,语渐精工,而气象促迫,不可不知。 胜国诸家,七言古篇什甚不乏,然自是元人歌行,拟王、杨则流转不足,攀李、杜则神化非俦。至于瑰词绮调,亦往往笔墨间,视宋人觉过之。 胜国歌行,多学李长吉、温庭筠者,晦刻浓绮,而真景真情,往往失之目前。盛唐则不然,愈近愈远,愈拙愈工,读王、岑、高、李诸作可见。 晋宋时所奏乐府,多是汉时歌谣,其名有《放歌行》、《艳歌行》之属,又有单题某歌、某行,则歌行者,乐府之名也。魏文帝作《燕歌行》,以七字断句,七言歌行之滥觞也。沿至于梁元帝,有《燕歌行集》,其书不传,今可见者,犹有三数篇。于时南北诗集,卢思道有 《从军行》,江总持有 《杂曲文》,皆纯七言,似唐人歌行之体矣。徐、庾诸赋,其体亦大略相近。诗赋七言,自此盛也。迨及唐初,卢、骆、王、杨大篇诗赋,其文视陈隋有加矣。迤于天宝,其体渐变。然王摩诘诸作,或通篇丽偶,犹古体也。李太白崛起,奄古文而有之,根于《离骚》,杂以魏三祖乐府,近法鲍明远,梁陈流丽,亦时时间出,谲辞云构,奇文郁起,后世作者,无以加矣。歌行变格,自此定也。子美独构新格,自制题目,元、白辈祖述之,后人遂为新例,陈隋初唐诸家,渐澌灭矣。今之歌行,凡有四例: 咏古题,一也; 自造新题,二也; 赋一物、咏一事,三也; 用古题而别出新意,四也。太白、子美二家之外,后人蔑以加矣。 七言歌行盛于梁末,至天宝而变。杜子美题新乐府,前无古人,自开一体。李太白则自 《小雅》、楚词至于三祖乐府、汉人歌谣、鲍明远之遒逸、徐庾之绮丽,并而有之,奇变忽悦,以为创格,凡一句一字皆有依据,以为仿效古人,则又过于古人,真千古绝唱也。大略歌行之法,变于李、杜,亦成于李、杜,后人无能出其范围矣。飞卿学太白,有其一体,视之长吉,奇峭不如,而波澜稍宽。……后人学太白有二病: 一恐伤于诡谲,如孙光宪议长吉,以为无理,是也; 二者伤于粗险,唐人多有此病。若自温入,则流丽平典,都无此矣。 北朝卢思道《从军行》,全类唐人歌行矣。唐开元中,王摩诘之七古,尚有全篇偶句者。高常侍尽改古格。太白远宪《诗》《骚》,近法鲍明远,而恢廓变化过之,云蒸霞蔚,千载以来莫能逮矣; 辞多风刺,《小雅》《离骚》之流也。老杜创为新题,直指时事,一言一句,皆关世道,遂为歌行之祖,非直变体而已。 七言始于汉歌行,盛于梁。梁元帝为 《燕歌行》,群下和之,自是作者迭出,唐初诸家皆效之,陈拾遗创五言古诗,变齐梁之格,未及七言也。开元中,其体渐变,然王右丞尚有通篇用偶句者。旋乾转坤,断以李、杜为歌行之祖。李、杜出,而后之作者不复以骈俪为能事矣。 唐人歌行以李、杜为正声极则。二公之外,昌.黎已属变格,长吉更是别调,然皆本变雅、楚骚,自成一家言,可为后人法。若卢仝、马异之徒,以狂怪为能事,裂冠毁冕,非复人间面目。晚唐作者率多浮艳,实开宋元浅易之风。 古之诗,今之会典奏议之类; 今之诗歌,古之乐也。四言如琴,五言如笙箫,歌行七言如羌笛琵琶,烦弦杂管,故太白以为靡。然人不能无哀乐,哀乐不能无偏激感宕,故自五言兴而即有七言,皆乐府琴曲,希以赠答; 至唐而大盛,凡四言五言所施,皆有以七言代之者,而体制殊焉。初唐犹沿六朝,多游观闺情之作,未久而用以赠答送别分题,或拈一物一事为兴,篇末乃致其意,高、岑、王维诸篇其式也。李白始为叙情长篇,杜甫极称之,而更扩之,然犹不入议论。韩愈入议论矣,若无才思,不足运动,又往往凑韵,取妍钓奇,其品益卑,骎骎乎苏、黄矣。元、白歌行,全是弹词; 微之颇能开合,乐天不如也。今有一壮夫,击缶喧呼,口言忠孝; 有一盲女,调弦曼声,搬演传奇。人将喜喧叫而屏弦索耶?抑姑退壮夫而进盲女也?韩、白之分,亦犹此矣。张籍、王建,因元、白之讽谏之意,而述民风。卢仝、李贺,去韩之粗犷,而加恢诡。郑嵎、陆龟蒙等为之,而木讷纤俗。李商隐之流,又嫌晦涩,其中如叙事摅情诸篇,不免辞费,犹不及元、白自然也。李东川歌行十数篇,实兼诸家之长,而无其短。参之以高、岑、王、李之泽,通之以杜、元之意,则几之矣。元次山亦自一派,亦小而雅。 七言歌行转韵,亦始自鲍明远,但其句法皆古,如老杜《丹青行》、《美陂行》及李白 《扶风歌》等篇,皆以为法。至齐梁始渐似调律,虽当时但工声偶,无所谓律,而竟为后人所本,《琵琶行》、《长恨歌》诸篇又皆其遗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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