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春 (清)陈维崧

秋日登姑苏玄妙观弥罗阁^①

肃肃多阴，萧萧以风，危乎高哉^②。见飞甍复榭^③,虹霓轇轕^④,梅梁藻井^⑤,龙鬼毰毸^⑥,灯烛晶荧，铎铃戛触^⑦,虎篆雷音百幅裁^⑧。锵剑佩^⑨,是南陵朱鸟^⑩,北极黄能⁽¹¹⁾。
玲珑月殿云阶，况珠斗烂斑绝点埃⁽¹²⁾。正井公夜戏⁽¹³⁾,犀枰象博⁽¹⁴⁾。麻姑昼降⁽¹⁵⁾,绣帔瑶钗⁽¹⁶⁾。叱日呼烟，囚蛟锁魅⁽¹⁷⁾,五利文成未易才⁽¹⁸⁾。银鸾背⁽¹⁹⁾,笑蟾蜍窟里⁽²⁰⁾,金粟争开⁽²¹⁾。

①弥罗阁： 在玄妙观三清殿后，后毁于火。这首词描绘弥罗阁的建筑、雕刻和道教的陈设，绘声绘色，力求再现当时风貌。词句之钩棘生涩，正足以传达光怪陆离的气氛和叹为观止的心理。②这三句写弥罗阁的高耸阴森。③飞甍： 指阁顶的屋脊和飞檐。 复榭：重楼。 ④𫑑(jiāo gé):交错纠缠貌。此言阁楼上的梁拱，如虹霓一样纠缠在一起。⑤梅梁：雕绘梅花的屋梁。藻井：室内彩绘的顶板(承尘)。⑥毰毸(péi sāi): 张扬飞动之状。⑦铎： 古代乐器，大铃的一种，形如铙钲而有舌。这句说，道场的铃铎在碰撞。⑧虎篆： 指道教的符箓。它是一种笔画屈曲、似字非字的图形。雷音： 道教有五雷天心正法。此指道士的诵经声。百幅裁： 指室内悬挂的各种旗幡。⑨锵剑佩： 谓道士步罡踏斗，宝剑和佩玉铿锵有声。⑩朱鸟： 即朱雀。神话中的南方之神，二十八宿中的南方七宿。因组成鸟形，位置在南方，色红，故称南陵朱鸟。(11)黄能(nài):三足鳖。借指神话中的北方之神玄武。旧以为玄武之象为龟蛇合体。(12)这两句说： 道场上挂满了星宿的图案，恍惚之间，如置身于月殿云阶。(13)井公： 《穆天子传》载： 天子北入于邴，与井公博，三日而决。注： 隐而贤者。(14)犀枰象博： 以犀角为饰的棋枰，用象牙制作的奕具。(15)麻姑： 传说中的女神仙。(16)帔(pī): 披风。(17)这两句说： 道士声言请下各路尊神，念动咒语，驱鬼降妖。(18)五利： 即西汉方士栾大，自言能通神，汉武帝曾封他为五利将军，后术败被杀。文成：即西汉方士李少翁，自称能“致鬼”,汉武帝曾封他为文成将军，亦因术穷伏诛。未易才： 犹言一样的伎俩。这句是嘲笑眼前煞有介事的道士，正如西汉时的五利、文成一样，是一些装模作样的骗子。(19)银鸾背： 指乘跨在银鸾背上的神仙。(20)蟾蜍窟： 指月宫。传说月中有蟾蜍，故云。(21)金粟： 桂花的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