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诗十二首(其三)》 - 晋陶渊明

[晋]陶渊明

荣华难久居，盛衰不可量。

昔为三春蕖，今作秋莲房。

严霜结野草，枯悴未遽央。

日月还复周，我去不再阳。

眷眷往昔时，忆此断人肠。

这是陶渊明《杂诗》的第三首，全诗抒发了感慨衰老、眷恋往昔之情。

诗的开头两句，以议论的形式，阐明了宇宙间的一个普遍法则。荣华是难以长期保住的，万物之盛衰一直在变化，是难以预测的。荣华，既指自然界万物的生长繁茂，也指人类社会中的荣华富贵。盛衰，既指自然界万物的兴盛和衰萎，也指人的盛壮和衰老。所以“荣华难久居，盛衰不可量”，既是自然界又是人类社会的客观规律。

接着四句，就以自然界的现象，来说明“荣华难久居，盛衰不可量”的这一规律。以前三春时节的荷花，现在到了秋天，已变成了莲蓬。野草上面凝结着浓霜，虽然还未迅速凋尽，却已枯萎憔悴不堪。蕖，芙蕖，即荷花。荷花照理在夏季开花，这里却说“三春蕖”，是为了增添荷花给人们的美好印象。严霜，浓霜。遽，迅速。未遽央，尚未迅速凋尽。

从全诗角度来看，诗的前六句都是起兴，正意是在诗的后四句。“日月还复周，我去不再阳”，日月的运转是回环往复、周而复始的，而我一死之后就不再复生了。去，此指死亡。作者在另一首《杂诗》中说：“家为逆旅舍，我如当去客，去去欲何之？南山有旧宅。”“不再阳”就是不再复生；旧称人世间为阳间，死后即到阴间。一个人想到不久将死时，就会对往昔充满着留恋。所以接着说“眷眷往昔时，忆此断人肠”，对往昔的岁月，充满着眷恋之情；回忆起这些，真使人忧愁欲断肠。眷眷，眷恋的样子。这四句，是慨叹来日无多，眷恋往昔岁月。

这首诗似乎带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消极情绪，但却道出了“岁月不待人”的人生哲理。既然是“岁月不待人”，那末人们就应“及时当勉励”了。

写作上，诗中比兴手法的运用，很突出。诗的前六句是起兴，后四句是正意，两者的联系，从意义上看是正面的，所以兴中也有比。这样，可以增加诗歌的形象性，使诗歌的内容显得更加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