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 [日本]中野重治

你不要歌唱，

你不要歌唱那红色的花朵，

不要歌唱蜻蜓的翅膀；

你不要歌唱那轻风的絮语，

不要歌唱女人的发香。

一切脆弱的东西，

一切缥缈的东西，

一切悒郁的东西，

你都要把它们抛在一旁。

你要摈弃一切风情，

一心歌唱那正直的心肠，

　　歌唱那能够果腹的东西，

　　歌唱那鼓舞斗志的热血胸膛！

你要歌唱那受到打击立刻就发出的

反响，

歌唱从屈辱的心底涌起的英勇反抗。

你要放开喉咙，

用严肃的旋律来把这样的歌儿高唱啊，

你要把这样的歌儿

　　送进无数行人的胸膛。

(李芒　译)

【赏析】

中野重治的《歌》是一首洋溢着强烈战斗气息的诗，铿锵有力，又富有煽动性。诗人创作这样的诗跟他的亲身经历是密不可分的。在日本工人运动高涨时期，他曾发表诗作《黎明前的告别》(1926)和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暴行、抒发国际主义感情的《雨中的品川车站》(1929)等，反映了日本工农群众的革命情绪。同年，他发表揭露和抨击日本统治者制造“三·一五”事件的小说《早春的风》。翌年，他又发表描写日本资本主义制度下农民的悲惨遭遇及其觉醒的小说《阿铁的故事》。他后来加入日本共产党，任日本无产阶级文化联盟中央协议员。中野1932年被捕，出狱后发表《不能写小说的小说家》等作品。可以说中野一生都在为无产阶级的理想而奋斗。

诗歌开篇以“你不要”的排比句式，表明作者对于一切“风花雪月”与“脆弱缥缈”的拒绝与排斥，明确地对“轻风的絮语”、“女人的发香”、“红色的花朵”以及“蜻蜓的翅膀”给予了彻底的否定。生活中琐碎的事情和细小的情感在中野重治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廉价的感情只能让人萎靡、自恋。其实“歌唱”是人类历史、文化的一个重要符号。在许多作家笔下，这一符号是漂泊、反抗、确立自我身份的象征。那么在诗人眼中，他认为诗应该歌唱什么呢？什么是真正具有价值的呢？诗人在接下来的句子中，向我们呈现出了他炽热的追求与理想。“鼓舞斗志的热血胸膛”，“从屈辱的心底涌起的英勇反抗”才是诗人热烈肯定与歌颂的。“你要歌唱那受到打击立刻就发出的/反响”，能催人奋进、英勇反抗的主题，而不是那些“脆弱”、“飘渺”、“悒郁”的东西。

诗人以情绪激扬的诗句、直接奔放的情绪，吹响了嘹亮的号角。诗歌仿佛战前的动员，仿佛发自内心的呐喊，深深地感染着每一位读者。“你要放开喉咙，/用严肃的旋律来把这样的歌儿高唱啊”。全诗闪烁着诗人那坚定的立场、火热的激情，还有义无反顾的态势，如同江河在奔流，瀑布在倾泻，给人以巨大的阅读冲击力与感染力。战争爆发后，诗人怀着高昂的爱国热情、同仇敌忾的民族义愤，投身于抗战的伟大斗争，在参加其他活动的同时，拿起诗笔，作为武器，为神圣的民族解放事业呼唤、歌唱。他们走出战前狭小的生活天地，去到人民群众争取生存的广阔空间。诗人身受了战争各个阶段的考验，深切地理解整个民族的灾难和希望。为了寻求光明，他冲破重重困难体验生活。战争不仅振奋、鼓舞了诗人，也在它进行的过程中锻炼和造就了中野重治这样的一批伟大的诗人。

诗人在诗歌的结尾发出了响亮的呼唤与号召：“高唱啊，/你要把这样的歌儿/送进无数行人的胸膛。”这句诗增强了诗歌的鼓动力量，这不仅仅是一种审美趣味上的推广，更是一种对勇于反抗、敢于斗争的精神的颂扬！

在无产阶级派诗人中，中野重治的诗同时具有浪漫主义抒情性和强烈的现实性。这首诗是他的诗风发生变化的代表，由感伤的抒情性转向浪漫、激越的抒情性。富有歌唱性的句子增强了诗歌的表达效果，高亢而有力。

(朱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