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梅叠韵》 - 清·宁调元

[清]宁调元

姹紫嫣红耻效颦，独从末路见精神。

溪山深处苍崖下，数点开来不借春。

作者宁调元(1873—1913)，湖南醴陵人。近代民主革命烈士。他工诗文，光绪31年(1905)留学日本时参加同盟会。次年，创办《洞庭波》杂志，宣传革命。萍浏醴起义，他赶往参加，于岳州(现在岳阳)被捕。在狱三年，他读书作诗，造诣日深。武昌起义时，他在湖南进行革命工作。1913年，袁世凯的罪恶用心日益暴露，他到汉口秘密活动讨袁，被黎元洪逮捕杀害，年仅30岁。

诗题是《早梅叠韵》。叠韵、当指次韵，即按另一诗的韵脚写作。早梅，指才开放的梅。

首句“姹紫嫣红耻效颦”，以先声夺人之势宣称：早梅有意选择隆冬开放，是因为她不屑学百花那样，赶趁风和日暖的阳春天气，呈现出万紫千红，来逗人怜爱。效颦，用《庄子·天运》中的一则寓言：一个丑人看到美人因心疼而皱眉显得更加娇美，就也学着将眉头皱起，结果将左邻右舍都吓跑了。这里在“效颦”上着一“耻”字，意思是早梅以学百花为耻，突出了傲视世俗的心态。

次句“独从末路见精神”，歌颂早梅独自在恶劣的环境中开放，正显示出她不畏霜雪严寒的精神。末路，本指低下的地位。这里用来指早梅生长的严酷环境。

第三句“溪山深处苍崖下”，具体描写早梅生长的环境，坐实次句“末路”一词。

第四句“数点开来不借春”，写早梅仅仅开出数朵，没有开放出一片，有力地突出了开花的艰辛，而这正表现出她不仰仗春光惠爱的难能可贵。于第一句外，补上这一句，就使得第二句的“见精神”显得具体充实。

联系作者短暂而光辉的一生来看，这首诗不是一般的吟咏花卉的诗，而是对革命者不附权势、不慕荣利，不畏艰险、不惜牺牲的浩然正气的颂歌，也是作者自身伟大人格的写照。

在作者生活的时代，通过科举考试走上仕途者有之，凭借留学生资格得到官职者有之，作者工诗文，并曾留学日本，当然有条件走这样的道路，但他没有走；辛亥革命成功后，倚仗革命资本当上新贵者也有之，作者参加了同盟会，从事过革命活动，当然也有条件走这样的道路，但他同样没有走，而是先反对封建王朝，后反对袁世凯，一再顽强奋斗，直至贡献出自己的生命。他的一生，不就是“独从末路见精神”的一生么？

作者的肉体是被杀害了，但这种精神是永存的，不可能杀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