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觏《苦雨初霁》

李觏《苦雨初霁》

积阴为患恐沉绵，革去方惊造化权。^①

天放旧光还日月，地将浓秀与山川。

泥途渐少车声活，林薄初干果味全。^②

寄语残云好知足，莫依河汉更油然。^③

【注释】 ①革：革除。造化：指天地，自然界。②薄：草丛。③河汉：天上的银河。

【译文】 一直忧虑久阴积雨，惟恐连绵阴雨再继；好在今已放晴雨息，正该惊叹大自然的权力。老天终于放晴展光，将旧时明光归还日月；大地也纷呈浓郁秀色，都一齐付与高山河溪。道路平坦已渐少稀泥，轻捷的车轮一路哼起小曲；丛林茂草刚消尽宿雨，鲜果仍然清香甜美无比。寄语飘荡空中的片片残云，该知足了，莫再积阴施虐；别再依恃上天河汉的水威，再次油然兴风作雨。

【集评】 今·钱钟书：“‘薄’是积草，‘全’大约是保全的意思。李觏用字喜欢标新立异，像这首诗里的‘革’、‘活’、‘全’字，还有一首《雨中作》里的‘凝云列山鞘，冷气攒衣刀……花淫得罪殒，莺辨知时逃’等句都是例证。”(《宋诗选注》第33页)

今·顾复生：“这首诗在炼字上很见功夫。……诗中的‘活’、‘全’等字，确是平常朴素，然而却十分精彩。‘车声活’的‘活’字，圆转流利，表达出一种愉快感，它与原先车轮在泥泞中带水拖泥的咿轧之声，形成对照。‘林薄初干’(林薄，指茂密的丛林草木)，叶上初阳消宿雨，果味尝来，自是鲜美，著一‘全’字，不坐实，不说死，但用来恰到好处。像这样的炼字法，很值得玩味。”(《宋诗鉴赏辞典》第161页)

【总案】 这首诗写久雨初霁的特定气象和景物，全以诗人心态情绪的变化，组织材料。写一“恐”一“惊”，从日月、山川、车声、果味等光、色、声、味等角度，写出放晴后的欢愉轻快之情，尾联以“寄语”口吻，奇峰突起，写心有余悸，烘托欢愉轻快心情之可珍惜。颔联造意新奇。“活”、“全”等字，用得虚而活，极富情趣，又能造成联想的余地，避免景过实而缺乏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