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嗣发《摸鱼儿·对西风》

朱嗣发

对西风、鬓摇烟碧，参差前事流水。紫丝罗带鸳鸯结，的的镜盟钗誓。浑不记，漫手织回文，几度欲心碎。安花著蒂，奈雨覆云翻，情宽分窄，石上玉簪脆。

朱楼外，愁压空云欲坠，月痕犹照无寐。阴晴也只随天意，枉了玉消香碎。君且醉，君不见、长门青草春风泪。一时左计，悔不早荆钗，暮天修竹，头白倚寒翠。

【注释】鬓摇烟碧：形容鬓发如碧空烟霭般蓬松散乱。的的：明明白白。镜盟：孟棨《本事诗》载，南朝陈末兵乱，乐昌公主与其夫徐得言被迫分离，临行前，破镜为二，夫妇各执其一，后经磨难，终于破镜重圆。钗誓：陈鸿《长恨歌传》载，唐玄宗与杨贵妃定情之夕，授金钗钿盒为信物，愿世世恩爱不移。在此均表示对爱情的忠贞。漫：徒然。回文：十六国时窦滔妻苏蕙织锦成回文诗以寄相思。安花著蒂：花朵落地，再将它拾起置放在花蒂上。比喻爱情已经破裂，难以修复。分窄：缘分太薄。分，情分。石上玉簪脆：白居易《井底行银瓶》诗有“石上磨玉簪，玉簪磨成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句。喻男子负心背盟，将女子遗弃。枉了玉消香碎：指女子不必徇情而死。枉，何必。长门：长门宫，陈皇后失宠后，汉武帝将她幽居于此宫。春风泪：王安石《明妃曲》有“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春风鬓角垂”句。明妃，即王昭君。左计：打错了主意。荆钗：指女子因贫寒而装束简陋。

【鉴赏】这是一首描写弃妇心理活动的词。

上阕起句“对西风、鬓摇烟碧”，一开始便勾勒出一位在秋风中漫立凝望、鬓云蓬乱的思妇形象。“鬓摇烟碧”，着眼点是思妇的外在形象，同时也深刻地揭示出她的现时境况及内心世界：不事修饰，只能是因为美好的爱情已离她远去，如今已没有值得她为之打扮的人了。从中，我们不难窥到她内心的悲苦。这样就将她定位在弃妇这样一个角色，为下文的展开做好了铺垫。接着用“参差前事流水”提起对往事的回忆。先是美好的，“紫丝罗带鸳鸯结，的的镜盟钗誓”：表示欢爱的鸳鸯双结，明明白白信誓旦旦的山盟海誓，如在目前。“浑不记”以下，由往日的欢爱连带着想到了薄幸人的种种负心行为：表示思慕之情的“手织回文”并不能感动薄情郎，叫人心碎；在回文锦上精心地“安花著蒂”，却禁不住对方的“雨覆云翻”，最后只好悲叹“情宽分窄”了。“石上玉簪脆”，写为爱人所弃，表明恩爱之情已绝。

下阕融情入景，似断实续。击碎玉簪，表示了决裂，然而剪不断，理还乱，“朱楼外，愁压空云欲坠，月痕犹照无寐”：这无端的愁绪，比楼外弥漫空际的浓云还要浓重，搅得人心中烦乱，一夜辗转无眠。然而还得面对现实，重新生活，在如今这个份上也只好自我宽解一下了。“阴晴也只随天意，枉了玉消香碎”：阴晴都是天意，一切随缘，完全没必要为薄幸人“玉消香碎”。接着“君且醉”以下，作了更深一层的刻镂。“君不见、长门青草春风泪”，笔调上扬，承接前面的“枉了玉消香碎”，用历史上的相关故事劝勉自己不要沉沦。最后化用杜甫诗“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的意境，一个自甘清贫、保持节操的女子形象便出现在读者面前。

全词哀婉幽怨，同时也表现出女子刚强的一面，她并没有被男子的负心所摧毁，虽然满是悔恨，但她仍希望保持自己的节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