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杂诗六首 ·其四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时俗薄朱颜，谁为发皓齿？俯仰岁将暮，荣曜难久恃。

这是一首写佳人不为时俗所用，借以抒发怀才不遇的诗篇。关于此诗的写作和喻意，刘履说：“此亦自言才美足以有用，今但游息闲散之地，不见顾重于当世，将恐时移岁改，功业未建，遂湮没而无闻焉，故借佳人为喻以自伤也。”(《选诗补注》)而黄节则有不同的看法，“佳人盖指彪，时为吴王也。”“此诗盖为彪而发，亦以自伤也。”曹彪是曹植的异母弟。其遭遇与曹植有相同之处。曹彪在江南，也曾几次迁徙封地，居止无定，因而诗中所写的“南国”、“朝游江北”、“夕宿湘沚”等喻意是颇为鲜明的。可见，刘履和黄节所说都具有一定道理，对我们深入研究探讨此诗极有帮助。

全诗一共八句，可分为二层。前四句写佳人美妙绝伦，然而命运坎坷，生活飘泊无定。后四句则悲世悯时，抒发慨叹。

开端直接描写佳人的容貌：“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南国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其容貌如同桃李之花一样娇艳。诗人是以女子艳如春花的容貌来喻自己超群出众之才。通篇则以佳人作比。艳如桃李的美貌女子却没有好的命运，她“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潇湘，指潇水和湘水，潇水在湖南零陵西北与湘水会合。沚，即小洲。佳人早晨到长江北岸游玩，晚上住宿在潇湘的小洲上。诗人以佳人“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来比喻自己生活的迁徙不定。正如张玉穀所云： “伤己之徒抱奇才，仆仆移藩。” (《古诗赏析》)

接着，则是诗人的慨叹。“时俗薄朱颜，谁为发皓齿？”佳人朝游暮宿，踏遍长江和潇湘，然而却知己难逢，可见当时的习俗是鄙薄红颜。既然佳人无人赏识，那她还为谁去启朱颜、发皓齿而歌唱呢？这里是说天生佳才，不为世所用，又向谁去施展才能呢？诗人怀才不遇的愤慨之情流于笔端。艳如春花的佳人也有年老色衰之时，因而诗篇又增加了一层感伤的气氛，这是诗篇最后所云：“俯仰岁将暮，荣耀难久恃。”俯仰之间就会衰老，光艳如花的容颜难于长久保持。俯仰，比喻时间极短。荣曜，这里是形容如花似的光艳。花无百日好，朱颜难久存。人生时间短暂，俯仰之间就会衰老，在妖姿艳丽之时尚不被人赏识，何言年老色衰之时？青春将逝，奇才湮没，怎不会使他悲愤万端！可谓是“其音宛，其情危，其言愤切而有余悲，殆处危难之际者乎？” (李梦阳 《曹子建集序》)

此诗通篇用比，这是其显著特色。以佳人比喻贤才之士，在比中又能注重人物形象的描绘，如“容华若桃李”、“朱颜”、“皓齿”、“荣曜”等。以佳人的美貌来喻贤士超人出众之才，因而诗篇喻意深刻，感染力极强。另外此诗词藻丰富华美，节奏和谐，音促韵长。这是曹植诗篇中很有代表性的一篇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