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杂诗六首 ·其三

西北有织妇，绮缟何缤纷！明晨秉机杼，日昃不成文。太息终长夜，悲啸入青云。妾身守空闺，良人行从军。自期三年归，今已历九春。飞鸟绕树翔，噭噭鸣索群。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

这是一首描写独处空闺的思妇，日夜思念从军不归的丈夫。建安时期，战争频仍，许多青壮年男子要告别妻室，远离故土，长年征战在外，致使家室怨旷，妇女哀伤。这一社会现象引起了诗人的极大关注。他有许多诗篇反映这一题材。《西北有织妇》就是其中之一。

开端以织女星起兴。“西北有织妇，绮缟何缤纷！”织妇，即指织女星。织女星位于北方。绮缟，指有花纹的绢。缤纷，繁乱的样子。西北方有个织妇，织出的绢没有纹理，繁乱不堪。由于织妇在思念远方之人，所以织的绢很乱。接着进一步写道：“明晨秉机杼，日昃不成文。” 日昃，即日过午。这位织妇从清晨就拿起织布梭子开始织布，到太阳西斜还没有织成纹理。白天则是如此，到了夜晚，“太息终长夜，悲啸入青云”思妇终夜长叹不止，悲叹之声直上云霄。可见思妇从“明晨”到 “日昃”直至 “终长夜”，都是处于苦苦的悲叹之中。那么她为何而叹息悲吟呢？接着诗篇以思妇的口吻来叙说其缘由。“妾身守空闺，良人行从军。自期三年归，今已历九春。”我孤身守着空闺，丈夫远征从军去了。自以为三年就可以回归，如今已经过了三年了。九春，李善 《文选》注以为 “九春”指三年。“一岁三春，故以三年为九春。”思妇天天盼，夜夜想，盼望丈夫及早归来，然而已 “历九春”，却不见丈夫回来。怎不哀叹悲伤！从 “自期三年归，今已历九春”二句，足见思妇思念之深之切。接下的二句写景进一步刻画出思妇孤独怀人的心境。“飞鸟绕树翔，噭噭鸣索群。”正当思妇在悲啸长叹、苦苦思念丈夫之际，忽见飞鸟在绕树飞翔，噭噭地鸣叫寻求同伴，更使思妇触景生情，百感交集。鸟儿尚且寻求伴侣，人何以能承受长期与丈夫分离的煎熬！因此，她更加热切盼望与夫君团聚，这时思妇突然幻想出 “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不能与丈夫相聚，我愿化作向南流去的月光，飞驰而去，照见我的夫君。从中可见思妇对夫君的深情厚意，刻骨的相思之情。

此诗在结构上颇有特色。前六句客观地描述思妇寂寞孤独的情状。后八句以思妇的口吻述说怀念丈夫的悲苦心境，前后呼应，将一个满腹愁思，日夜期望丈夫归来，度日如年的思妇形象跃然纸上。她是当时社会千百个思妇形象的典型代表，从而反映了社会的悲剧，时代的脉搏。

此诗采用了比兴的手法，想象极为丰富。开篇以织女星起兴，后又想象鸟悲鸣索群的情景，以此产生化景南流来和丈夫团聚的幻想，从中可见诗人的浪漫气质，也正因为如此，才使诗篇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