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李白故事的仙道主题

        明代是李白戏曲的成熟期、繁荣期，出现了10 部关于李白的戏曲作品。具体来看，无名氏《沉香亭》、吴世美《惊鸿记》都写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故事，李白只是作为配角出现。如《惊鸿记》中李白形象集中出现在第十五出“学士挥醉”。其他作品也多从宋元相关的李白故事、戏曲改编而来，如朱有燉《孟浩然踏雪寻梅》杂剧、李岳《采石矶》传奇。由于佚失严重，一些李白戏已不能窥见全貌，如戴子晋《青莲记》，据吕天成的点评，应为敷演李白一生且艺术成就较高“纪太白事，简净而当。不入妻子，甚脱洒。《彩毫》虽词藻较胜，而节奏合拍，此为擅场。”

       纵观明代以李白为主角的作品，除小说领域冯梦龙《警世通言》中《李谪仙醉草吓蛮书》之外，戏曲领域则首推屠隆四十二出的传奇戏《彩毫记》。虽然有人批评这部作品文学价值不高，太过做作，如徐麟《长生殿序》认为“其词涂金缋碧，求一真语、隽语、快语、本色语，终卷不可得也”[7]235，但不可否认，这部戏是现存李白戏曲的一个集大成者，从篇幅、内容广度及文采上，都有值得关注的地方。这部戏把此前李白戏中广受关注的玄宗召见、高力士脱靴、救郭子仪、流放夜郎等内容，都进行了重点敷写，把李白一生中所涉及的人物如司马承祯、贺知章、杜甫等都编入，且增设了李白所娶唐高宗时期宰相许圉师孙女即许夫人的角色。总体看，从人物设置与李白经历的敷写上，屠隆《彩毫记》都是李白作品中最为全面的。且屠隆对李白故事的演绎，并不是仅仅从正史中找材料，有些内容明显是从李白诗歌中引申出来的。

  讨论李白故事在明代的流变，要关注仙道主题的凸显。在明代，由于明世宗嘉靖皇帝好道，在嘉靖以后，涌现了一大批反映仙道文化的作品，如《封神演义》《西游记》。当时社会求仙好道的氛围自然会影响李白故事的流变。当然，明代之前李白故事的早期传播已有仙道文化的影响，根源是李白个人的好道。李白凭借道士司马承祯的赞扬，干谒司马承祯的女弟子玉真公主。玉真公主是唐玄宗的亲妹妹，早年入道，道号“持盈”。正是靠了玉真公主的关系，李白才得以被唐玄宗召见。魏颢《李翰林集序》说：“（白）与丹丘因

持盈法师达。”

   由于李白本人的好道，所以李白故事的流变都会染上道教色彩，区别只是在于多和少。明代之前李白故事就已经有了仙道色彩，但到明代，其仙道主题变得更为明显。比如李白采石矶故事，唐宋时期就有流传，洪迈曾予以驳斥，然而受仙道文化影响，李白的逝世被后世作家（尤其是明代作家）想象成“仙解而去”。如冯梦龙《李谪仙醉草吓蛮书》道教色彩并不浓，但在结尾关于李白的归宿，还是写成了仙人归位。而屠隆《彩毫记》仙道文化意蕴最为浓厚，这一点也成为这部作品的一大特色。体现在关目上就是设置了大量涉及仙道的内容，比如第三出“仙翁指教”，第五出“湘娥访道”，第十五出“游玩月宫”，第二十四出“访道仙翁”，第三十四出“蓬莱传信”，第三十八出“仙官列奏”[9]。这些仙道内容的加入，就使得《彩毫记》有着浓厚的仙道文化意蕴，近乎元杂剧中的“神仙道化剧”。这当然跟明代中期以后，整个社会浓厚的仙道文化氛围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