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寿方德润》 - 宋·刘克庄

[宋]刘克庄

须信谄语尤甘，忠言最苦，橄榄何如蜜。诸老萧疏星欲晓，留取南都铁壁。洛社自佳，镜湖虽好，莫向君王乞。年年岁岁，大家同做真卒。

这首词是刘克庄为好友方德润作的寿词，约在宋理宗嘉熙二年至三年间。嘉熙元年，方德润因进言得罪理宗，与之有私仇的殿中御史蒋岘趁机弹劾。方德润、刘克庄、王实之同被罢官归里。刘克庄归隐后即主持云台观，和方、王二人整日赋诗吟诵。这首词刘克庄表面上是赠给方德润的，实际上是说给理宗听的。刘克庄一生喜欢进谏，尽管他的奏折“其意甚忠，其辞甚婉”(林希逸《后村先生行状》)，无奈忠言逆耳，一直得不到理宗的赏识。

苏轼曾作过一首《橄榄》诗，诗云：“纷纷青子落红盐，正味森森苦正严。待得微甘回齿颊，已输崖蜜十分甜。”刘克庄巧妙地借用橄榄来比作忠言，显得极为妥贴。橄榄不如蜜桔甜美，入口苦涩，可它回味无穷，留齿芳香。回味需要时间，忠言的回味还需要气度和明智。古人曰：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昏庸的皇帝不会在苦涩的滋味中等待正确的结果，也没有一丝灵气去体味回味的微甘。谄语无疑是甘甜的，因为它投其所好，百发百中，使人沉浸在愉悦之中，但最终的结局却是灾难性的。

数千年封建君主的绝对专制、农业文明的宗法性和家庭血缘关系，使人们远之事君，迩之事父。王权与神权合一，又使人们拜倒在无上的权威脚下，上尊下卑的宗法关系和专制皇权严格的等级关系导致了一种普遍的拘谨的心态。在宫廷，朝臣们虽然想对君主的缺点提出批评，可由于这种特定的环境，他们的进言往往是含蓄委婉的，用美刺的方式来表明自己的观点，试图遮掩掉一点苦涩的味道。儒家三纲五常伦理观念的牢固确立，恭敬和顺从成了人们道德修养的目标，“为贤者讳”就是一种公认的规范了。这样，进忠言的基础就建立在开明的君主身上，人们默默地等待着他们的从善如流，不过象唐太宗开一代纳谏之风的君主毕竟太少了，忠言也就往往丧失了它的价值。

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虽然等级观念的余毒仍然存在，谄语谗言、溜须拍马并未绝迹，但随着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的逐步深入，愈来愈多的人已经认识到，忠言的芬芳和甘甜是孕育在苦涩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