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公的卢

·刘义庆·

庾公乘马有的卢，或语令卖去。庾云：“卖之必有买者，即复害其主，宁可不安己而移于他人哉？昔孙叔敖杀两头蛇以为后人，古之美谈。效之，不亦达乎？

〔选自《世说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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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通过庚公不卖的卢马一事，表现他宁可将灾难和不幸留给自己，决不嫁祸于人的高贵品质。作者刻划人物形象，是颇具匠心的。
庚公即庾亮，东晋人，官至中书令，相当于宰相。他致力于恢复中原，但并未成功。当时人对他评价颇高，认为他风格严谨，有德量。对这么一位享有声望的朝廷重臣，传说自然很多。但作者没有写他驰聘疆场的戎马生涯，也没有写他日理万机的朝政事务，而是以他对自己的一匹马的处理的一件小事为题材，来表现他的思想风貌，这是独具慧眼的。
庚亮的卢马，传说仆人乘它，会客死他乡，主人乘它，会被杀头，是一种凶马。按照这种说法，这匹马的去与留关系到他生与死的大事，作者正是选择了这个看来平常，实质却能触动人灵魂的生活小事来刻划人的思想面貌，揭示人的内心世界。正因为事小，所以情节简单，笔墨俭省；正因为揭示了人物内心世界最本质的东西，所以人物形象真实动人。
本文的另一个艺术特点是成功地运用了语言描写。作者写了庚亮的话：“如果我卖掉它，必定有买它的人，那就又害了那人的生命。怎能因为对自己不利，便把它移给别人呢？”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把庚亮无比纯洁、高尚的内心世界坦露在读者面前，令人叹服。庚亮还进一步说：“从前孙叔敖杀双头蛇，是为了后来的人，这个故事成为古代的美德，我仿效他，不也是很合适的吗？”这句话是庚亮内心世界的更深一层的坦露。孙权敖是春秋时楚国的令尹，他小时曾在路上看到一条双头蛇。据说看见这种蛇的人，一定会很快死掉。他为了不使后来的人再见到，就把它杀死埋掉了。孙叔敖的行为成为古之美谈，庚亮不愿卖马，就是要向古代贤人学习，表现庾亮见贤思齐、严以律己的精神。有了这段语言描写，使人物形象更加真实可信，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