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画像

我那小小的女孩
手拿小球，身穿夏服，
大眼睛象天空那样湛蓝，
有一天对我说：“爸爸，
今天我想跟你出去玩玩。”
于是我陷入沉思：
她模样儿那么可爱
谁见了都会赞叹，
我要把我的小女孩
好好比拟一番。
真的，她象泡沫，
象海浪上泛起的白色泡沫，
也象屋顶上冒出随风飘荡的一缕缕青烟，
又象一朵朵云儿，
不可捉摸的云儿，
它们在晴空中一忽儿聚集，一忽儿飞散，
也象其他轻盈而飘忽不定的一切。

(钱鸿嘉 译)

哪一个父亲或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孩子是父母的希望，从孩子身上，父母不仅可以看到自己的过去，而且也可以看到自己的未来。在诗人萨巴看来，他的“女儿”是可爱的，“手拿小球，身穿夏服”,并且，那双天真的大眼睛象“天空那样湛蓝”, “谁见了都会赞叹”。象所有的父母一样，萨巴也想对自己的“女儿”作一番“比拟”,但是，他的比拟却出人意料，不是鲜花、太阳，不是珍珠、月亮，而是“白色泡沫”、 “一缕缕青烟”、 “朵朵云儿”。在一般人的眼中，这样的父亲似乎不可理解，他对自己的“女儿”没有一点自信， 因为这些比喻形象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闪烁游移，飘忽不定。其实，在这里， “女儿”已经有了更深刻的内涵，已经被溶进了诗人的个人情感与人生体验， 一方面，诗人从“女儿”身上看到了自己逝去的光阴，一切都是短暂的， “一忽儿聚集，一忽儿飘散”,人生没有定位，如泡沫、如青烟、如云朵；另一方面，诗人也知道，现在可以在“女儿”身上寻求安慰与寄托，摆脱暂时的苦恼，但那一切又必定消失，女儿也会如此， 因为她也会“象其他轻盈而飘忽不定的一切”飘走。因此，《小女儿画像》实际上是诗人的自画像，诗中所体现出来的不只是对“女儿”的忧虑，也是诗人对人生的一种独特认识—— 一切都是暂时的，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消失，不管是快乐，还是痛苦。诗人对“女儿”作出的这一连串的让人心颤的比拟，实质上是诗人看到了人生的另一面，即不同于一般人所认识的光明的一面。这是该诗的独到之处。他不步人后尘，也不违心地讲话，诗人应该真诚，让心灵说话。诗人选用的比拟都是传统意象，但他打破了这些意象的传统含义，而赋予它们以新的内涵，这种内涵便是诗人所觉察出来的对人生、对世界的幻灭感与危机感。该诗文笔流畅，风格朴实，人与情通过诗人的发现而融为一体，铸造了一幅生动的、浓缩式的人生立体图，足见萨巴的诗歌艺术修养的精深。

(蒋登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