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孟浩然 |
释义 | 孟浩然余尝谓祢衡不遇、赵壹无禄,其过在人也。及观襄阳孟浩然罄折谦退,才名日高,天下籍台,竟沦落明代,终于布衣,悲夫! 浩然诗, 文彩䒠茸, 经纬绵密, 半遵雅调, 全削凡体。至如“众山遥对酒,孤屿共题诗”,无论兴象,兼复故实。又“气蒸云梦泽,波动岳阳城”,亦为高唱。 襄阳孟浩然,精朗奇素,幼高为文。天宝年始游西秦,京师词人,皆叹其旷绝也。观其匠思幽妙,振言孤杰,信诗伯矣。不然者,何以有声于江楚间? (浩然) 骨貌淑清,风神散朗。……学不为儒,务掇菁藻; 文不按古,匠心独妙。五言诗天下称其尽美矣。 明皇世,章句风大得建安体,议者推李翰林、杜工部为尤。介其间能不愧者,惟吾乡之孟先生也。先生之作,遇景入咏,不钩奇抉异,令龌龊束人口者,涵涵然有干霄之兴,若公输氏当巧而不巧者也。北齐美萧慤有“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先生则有“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乐府美王融“日霁沙屿明,风动甘泉浊”,先生则有“气蒸云梦泽,波动岳阳城”; 谢眺之诗句精者有“露温寒塘草,月映清淮流”,先生则有“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声。”此与古人争胜于毫厘也,他称是者众,不可悉数。 孟浩然在开元中诗名亦高,本无宦情,语亦平淡。及“北阙”“南山”之诗,作意为愤躁语,此不出乎情性,而失其音气之和,果终弃于明主。 子瞻谓孟浩然之诗,韵高而才短,如造内法酒手,而无材料尔。 予观浩然诗,高尚驯雅,澄淡精致,颇有佳趣,难以一一摘句比拟。 孟浩然如洞庭始波,木叶微落。 大抵浩然四十字诗,后四句率觉气索。 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 浩然诗高处不刻画,只似乘兴。苏州远在其后,而澹复过之。 孟诸诗皆极洗炼而不枯瘁,又在苏州前。 <(浩然诗)祖建安,宗渊明,冲淡中有壮逸之气。 孟浩然高抗有节,一时豪杰翕然慕仰,非特以其诗也。张承吉云:“孟简虽持节,襄阳属浩然。”所以自处者如此,而韩窦方讶其不来,多见其不知量也。 襄阳气象清远,心悰孤寂,故其出语洒落,洗脱凡近,读之浑然省净,而采秀内映,虽悲感谢绝,而兴致有余。藻思不及李翰林,秀调不及王右丞,而闲淡疏豁,翛翛自得之趣,亦非二公之长也。世代下流,崇慕冠绂,孟君沦落江海,遂阻声华,传之后世,悠然隐意更高。孟君之节,夫亦久而后定者耶! 浩然体本自冲澹中有趣味,故所作若不经思,而盛丽幽闲之思时在言外,盖天降殊才,非偶然也。 浩然五言古诗近体,清新高妙,不下李、杜。但七言长篇,语平气缓,若曲涧流泉,而无风卷江河之势。 谢茂秦曰: 诗有韵有格,格高似梅花,韵高似海棠。欲韵胜者易,欲格高者难。兼此二者,孟浩然得之。 诗有必不能废者,虽众体未备,而独擅一家之长。如孟浩然洮洮易尽,止以五言隽永,千载并称“王孟”。 襄阳时得大篇,清空雅淡,逸趣翩翩。然自是孟一家,学之必无精彩。 孟五言不甚拘偶者,自是六朝短古,加以声律,便觉神韵超然,此其占便宜处。英雄欺人,要领未易勘也。 孟诗淡而不幽,时杂流丽,闲而匪远,颇觉轻扬。可取者,一味自然。 浩然才不足以半摩诘,特善用短耳。其景色恒傅情而发,故小胜也。其气先志而索,故大不胜也。然偏师而出者犹轻当于众志,而脍炙艺林,至于今诵之不衰。 襄阳高隐,其诗冲和。 孟浩然诗材虽浅窘,然语气清亮,诵之有泉流石上、风来松下之音。 凡读孟诗,真若水石潺湲,风竹相吞,炉烟方袅,草木自馨,自有一种天然清旷之致。 孟浩然古律之诗,五言为胜,五言则短篇为胜。古诗长篇平韵者皆杂用律体,仄韵者亦多忌鹤膝。 胡元瑞云:“孟诗淡而不幽,闲而匪远,可取者一味自然。”愚按: 唐人律诗以兴象为主,风神为宗,浩然五言律兴象玲珑,风神超迈,即元瑞所谓大本先立,乃盛唐最上乘,不得偏于闲淡幽远求之也。 王士源云:“浩然文不按古,匠心独妙,五言诗天下称其独步。”愚按; 浩然五言律、崔颢七言律,虽皆匠心,然体制、声调靡不合于天成。 古人为诗有语语琢磨者,有一气浑成者。语语琢磨者称工,一气浑成者为圣。语语琢磨者,一有相类,疑为盗袭; 一气浑成者,兴趣所到忽然而来,浑然而就,不当以形似求之。试观浩然五言律入录者,无一句人不能道,然未有一篇人易道也。后人才小者辄慕浩然,然但得其浅易耳。 李、杜二公诗甚多,而浩然诗甚少。盖二公才力甚大,思无不获。浩然造思极深,必待自得。故其五言律皆忽然而来,浑然而就,而圆转超绝,多入于圣矣。须溪谓“浩然不刻画,只似乘兴”,沧浪谓“浩然一味妙悟”,皆得之矣。 襄阳律其可取者在一致,而气局拘迫,十九沦于酸馅,又往往于情景分界处为格法所束,安排无生趣,于盛唐诸子,品居中下,犹齐梁之有沈约,取合于浅人,非风雅之遗意也 浩然,山人之雄长,时有秀句,而轻飘短味,不得与高、岑、王、储齿。 孟浩然诗十九失之褊,褊则满纸皆山人气。学孟者往往蹈此。 襄阳五言律、绝句,清空自在,淡然有余; 衍作五言排律,转觉易尽,大逊右丞。盖长篇中须警策语耐看,不得专以气体取胜也。 襄阳五言律体无他长,只清苍酝藉,遂自名家,佳什亦多。《洞庭》一章。反见索露,古人以此作孟公声价,良不解也。 襄阳歌行,便已下右丞一格,无论高、岑、崔、李也。盖全用姿胜,不复见气,但未及隽语,为能立足耳。 襄阳 (五律) 佳处亦整亦暇,结构别有生趣,辋川、太白,殆能兼之。 诗忌闹,孟独静; 诗忌板,孟最圆。然律诗有一篇如一句者,又有上句即有下句者,往往稍涉于轻,乃知有所避必有所犯。笔力强弱,实由性生,不复可强,智者善藏其短耳。 孟诗佳处只一“真”字,初读无奇,寻绎则齿颊间有余味。 襄阳诗格清逸,而合观全集,俗浅处实不能免,渔洋深致不满,颇骇俗听,然实确论,世人但见选本流传诸作耳。 孟浩然诸体似乎淡远,然无缥渺幽深思致,如画家写意,墨气都无。苏轼谓“浩然韵高而才短,如造内法酒手,而无材料”,诚为知言。后人胸无才思,易于冲口而出,孟开其端也。 襄阳诗神闲骨峻,用意最深稳,比右丞稍露; 至其洗伐精洁,三唐一人而已。 孟公边幅太窘,然如《夜归鹿门》一首,清幽绝妙。才力小者,学步此种,参之李东川派,亦可名家。 襄阳诗从静悟得之,故语淡而味终不薄,此诗品也。然比右丞之浑厚,尚非鲁、卫。 孟诗胜人处,每无意求工,而清超越俗,正复出人意表。 孟浩然吟诗,眉毫尽脱,极意雕镂乃尔。及披其集,读之清空灵澹,似不以人力胜者,乃知其一气清浑中,炼格炼意,煞费几许钳锤。 孟公五律,笔洁气逸,为品最高; 较之储生,尤为神足。故能指作自如,不窘边幅。自是一代家数,未易轩轾也。 读孟公诗,且毋论怀抱,毋论格调,只其清空幽冷,如月中闻磬,石上听泉,举唐初以来诸人笔虚笔实,一洗而空之,真一快也。 严沧浪云:“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故也。”然则盛唐惟孟襄阳,乃可以一味妙悟目之。然襄阳诗如“东旭早光芒,浦禽已惊聒。卧闻渔浦口,桡声暗相拨。日出气象分,始知江湖阔”;“太虚生月晕,舟子知天风。挂席候明发,渺漫平湖中。中流见匡阜,势压九江雄。香炉初上日,瀑布喷成虹。”精力浑健,俯视一切,正不可徒以清言目之。则谓襄阳诗都属悟到,不关学力,亦微误耳。 襄阳得建安体,语凌鲍、谢者,由匠心独运,不入常径也。故曰“介李、杜间,惟孟先生不愧”。 东坡言“韵高才短,如造法酒而乏材料”,岂以书卷少耶?不知正于此处不凡。 其源出于谢惠连,挹彼清音,谢其密藻。五律含华洗骨,超然远神,如初日芙蕖,亭亭秀映。《唐书》称其方驾李、杜,固知名下无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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