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了 [古罗马]普罗佩提乌斯

她留下了！保证不走了！让情敌气炸！

　我赢了： 她无力抵挡我不停的祈求。

让好色的妒者放弃其欢乐的幻想吧，

　我的群蒂雅已停止了她的异乡之游。

她爱我，为了我她在城市中偏爱罗马，

　她说，没有我，给她个王国她也不快乐，

哪怕我的床铺窄，她也情愿和我同睡，

　不管我是穷是富，她都情愿跟我过，

而不要希波达米娅陪嫁的整个王国，

　外加牧马的厄立斯地方的全部财帛。

尽管人家许诺的多，而且还准备加码，

　仍不能用贪欲引诱她脱离我的怀抱。

我打动她，不是靠黄金或印度的珠宝，

　而是靠对诗的崇奉——诗的魅力奇妙。

可见缪斯真的存在，阿波罗乐于助人，

　我信赖他们： 无双的群蒂雅已属于我！

如今我乐得能一蹦上天，脚踏星辰：

　不管她白天来，黑夜来，她都属于我！

也不必怕哪个情敌会偷走我的爱人：

　我夸下这句口，直到我白头都不会错。

(飞白译)

【赏析】

据说群蒂雅是一个能歌善舞、才貌双全的女子，在普罗佩提乌斯的笔下，她更是一个颠倒众生的尤物，让诗人尝尽了爱情的百般滋味。在前一首诗《你疯了吗》中，信誓旦旦地说要离开诗人，跟随另一个男子到远方，这一首《她留下了》却又再次变卦，不但投向诗人的怀抱，并给了他种种承诺。是女人的善变，还是爱情的难以捉摸？其实，如果我们放眼于当时的时代背景，也许对这些诗歌会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普罗佩提乌斯所处的奥古斯都时期是古罗马文学的“黄金时期”。大凡历史上的文学繁荣期，却往往不是政治平和、百姓和乐的年代。对政治生活的失望使得一批年轻文人转而寄情于诗歌创作，借以嬉笑怒骂，感慨娱乐，进行消极抵抗，从而形成了一种种别具一格的新文风。当时的罗马就是这样，年轻的诗人对内战连连、党同伐异、动荡不定的社会政治生活感到厌倦，因而不希求在政治上发迹，而是寄娱乐于诗歌，他们继承意大利民间诗歌创作的传统，同时又以希腊抒情诗，特别是亚历山大时期的希腊诗为榜样，创作以短小诗歌为主，以前人没有描写过的神话故事以及爱情和其他生活感受为题材，主张诗歌应面向诗人的内心世界。普罗佩提乌斯便是“新诗派”的积极响应者。他和一些对当时的政治怀有反对情绪的诗人一起，从事爱情诗歌创作，以“纯艺术”为诗歌宗旨，进行消极抵抗，从而促进了爱情哀歌的流行。

缠绵悱恻的爱情哀歌不仅仅只是为了博得红颜一笑，更是诗人寄托他对文学的理想和热情的载体。了解这一点，可以帮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欣赏他们的诗歌。

如同前两首诗歌一样，在第一个诗节中，诗人用激动的情绪，有力的短句，来传达出内心的情绪。“她留下了！保证不走了！让情敌气炸！”一句诗行中有三个短句，每一个都包含激情，不需要丰富的想象力，眼前便会浮现的诗人，就像一个年轻莽撞的小伙子一样激动得难以自制。“我赢了”三个字很好地“描绘”了诗人当时的状态，欣喜若狂，甚至有些“得意忘形”。这样孩子气的举动，正体现了诗人对群蒂雅的用情之深，只有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才会如此狂喜狂悲，是“爱情是一场疾病”这句话最好的演绎。

诗人这种狂喜的情绪继续蔓延，在第二个诗节中，出现了“她爱我”、“她说”、“她也情愿”、“她都情愿”……四行诗句中有七个“她”，除了诗人的兴奋之情，更隐隐体现了一个对爱情缺乏安全感的男子的心情——群蒂雅的善变和反复让诗人极度渴望一个保证，而最坚固的保证莫过于情人亲口吐露的诺言。强调“她说”，生动地暗示了诗人在狂喜之下仍有丝丝不安全感的微妙情绪。

普罗佩提乌斯擅长用典，在这里他用希波达米娅的陪嫁和厄立斯的财帛来显示群蒂雅爱他甘愿抛弃所有物质贪念的决心。希波达米娅是希腊比沙城邦的公主，年迈的国王为了逃避神谕的厄运，而将整个王国作为女儿的陪嫁品；厄立斯则是奥林匹克运动会最早的一个“奥运村”，丰沃富裕，所有的运动员都会在那里暂时居住等候比赛。两个典故足以代表丰厚的财富，代替那些华丽空洞的辞藻，生动了诗歌的内容。

再多的财富都不能引诱“无双的群蒂雅”，因为我能给她这世上最神奇的东西——诗。诗的魅力足以让“黄金或印度的珠宝”黯然失色。而所谓的文艺女神“缪斯”、太阳神“阿波罗”的相助，是诗人又一次不动声色赞美了诗的魔力，赋予了诗(文学)一层神秘而绚丽旖旎的面纱。

普罗佩提乌斯用诗笔写尽了爱人当初的决绝和无情，以及如今的信誓旦旦，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鲜明的对比或许只是为了凸显文学那难以形容的巨大力量，毕竟它才是扭转乾坤的关键。

(江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