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丧第三十四

    
【经文】
奔丧之礼^①:始闻亲丧，以哭答使者，尽哀；问故^②,又哭尽哀。遂行，日行百里，不以夜行。唯父母之丧，见星而行，见星而舍。若未得行，则成服而后行。过国至竟哭，尽哀而止。哭辟市朝。望其国竟哭。
【今注】
①奔丧：在外地赶回去办丧事。②问故：问明亲人死亡的原因。
【今译】
从外地赶回去办丧事的礼节是：一听到亲人的死讯时，就用哭声来回答报丧人，尽情哀哭，然后才询问亲人死亡的原因。听完报丧人的叙述后，又尽情哭泣。于是上路返家，每天赶一百里路，但不在夜里赶路。只有为父母奔丧的人，才能在早晨星星未隐没时上路，到黄昏星星出现时歇宿。如果听到讣告后不能立即出发，那就要把丧服准备齐全后穿着它上路。奔丧的人每过一国，到了国境上都要哭泣，哭泣必尽哀而止。在路上哭泣，要避开集市和诸侯的朝廷。在望见亲人所在国的国境时就要连续哭泣，一直到家。

【经文】
至于家，入门左，升自西阶，殡东，西面坐，哭尽哀，括发袒。降堂东，即位，西乡哭，成踊。袭绖于序东^①,绞带，反位。拜宾成踊，送宾，反位。有宾后至者，则拜之成踊，送宾，皆如初。众主人、兄弟皆出门^②,出门哭止，阖门，相者告就次^③。于又哭，括发袒成踊；于三哭，犹括发袒成踊^④。三日成服^⑤,拜宾、送宾皆如初。奔丧者非主人，则主人为之拜宾送宾。
【今注】
①序：中堂与东西堂的隔墙。序东指东序东。②众主人兄弟：众主人，指父之庶子，即同母所生之弟，及庶母所生之兄弟。兄弟，指堂兄弟。③相者：赞礼的人。次：居丧的倚庐、垩室。详见《丧大记》注。④又哭：第二天早上的哭泣。三哭：第三天早上的哭泣。奔丧的人一定要哭三次后才成服。⑤三日：奔丧者到家的第四天。因为生者从来日第二天数，所以叫“三日”。
【今译】
到了家门口，从大门的左边进门，从西阶登堂，走到殡东，面向西跪坐下来，尽情哭泣。哭时要去掉头饰用麻扎住头发，袒露左臂。然后下堂，走到庭东自己该站的位置上，脸向西再哭，边哭边跺脚。哭完后到东序的东面穿好衣服，戴上麻首绖，系上苴麻腰带，再回到原来的位置，拜谢宾客且哭泣跺脚，然后送宾到门口，又回到原位。如果有迟来吊丧的宾客，也要拜谢，哭泣跺脚，送宾，都和前面所做的一样。送走宾客之后，庶兄弟以及堂兄弟都离开殡宫，走到大门外就停止哭泣，关上大门，赞礼者就告诉大家该到守丧棚里去了。奔丧的人，在第二天哭殡时，还是括发袒露左臂哭泣跺脚，第三天哭殡时仍是如此。到第四天穿上孝服后，拜谢和送别来宾时，还都和以前一样。如果奔丧的人不是丧主，那么就由丧主替他拜宾和送宾。

【经文】
奔丧者自齐衰以下入门左，中庭北面，哭尽哀，免麻于序东^①,即位袒，与主人哭成踊。于又哭、三哭，皆免袒，有宾则主人拜宾、送宾。丈夫妇人之待之也，皆如朝夕哭位，无变也。
【今注】
①免(wèn):去掉头饰，用麻布条扎住头发。
【今译】
奔丧的人如果是服齐衰以下丧服的亲属，也是从大门的左边进去，站在庭中间，脸向北，尽情哭泣。然后到东序东去掉冠戴，用麻布扎住头发，系上麻腰带，再站到自己应站的位置上袒露左臂，与丧主人一起哭泣跺脚。在第二天和第三天哭殡时，都要免，袒露左臂。如果有吊丧的宾客，就由主人替他拜宾、送宾。主人主妇在接待回来奔丧的人时，都是站在朝夕哭的位置，不要改变。

【经文】
奔母之丧^①,西面哭尽哀，括发袒，降堂东即位，西乡哭成踊，袭免绖于序东。拜宾、送宾皆如奔父之礼。于又哭不括发。
【今注】
①此下省略“入门左，升自西阶，西门坐”等文字，可参阅本篇第二节。
【今译】
为母奔丧，跪坐在殡东，脸向西尽情哭泣。哭时除冠，用麻扎住头发，袒露左臂。然后下堂，走到庭中东面即位，面向西哭泣跺脚。再到东序东去穿上衣服，用麻布扎住头发，系上腰带。拜宾送宾都和奔父丧的礼节一样，但从第二天哭殡起就不用麻扎头发。

【经文】
妇人奔丧，升自东阶，殡东，西面坐，哭尽哀。东髽^①,即位，与主人拾踊。
【今注】
①东髽：郑玄以为是髽于东序，与不是奔丧者髽于东房不同。髽(zhuā):已见《檀弓上》注。
【今译】
妇人奔丧，从东阶升堂，跪坐在殡东，面向西，尽情哭泣。然后在东序去𫅗，用麻布扎发，再走到自己的哭位上，与主人轮流痛哭跺脚。

【经文】
奔丧者不及殡^①,先之墓，北面坐，哭尽哀。主人之待之也^②,即位于墓左，妇人墓右，成踊，尽哀，括发，东即主人位，绖绞带，哭成踊；拜宾，反位成踊。相者告事毕。遂冠归，入门左，北面哭尽哀，括发袒，成踊；东即位，拜宾成踊。宾出，主人拜送。有宾后至者，则拜之成踊，送宾如初。众主人、兄弟皆出门，出门哭止，相者告就次。于又哭，括发成踊；于三哭，犹括发成踊。三日成服。于五哭^③,相者告事毕。为母所以异于父者，壹括发，其余免以终事，他如奔父之礼。
【今注】
①不及殡：奔丧者没能在死者葬前赶回家。②主人：指在家主办丧事者。③五哭：成服的第二日哭泣。
【今译】
为父亲奔丧的人如果没能在死者葬前赶到家，就要先到墓上去，面朝北跪坐，尽情哀哭。在家中主办丧事的人接待奔丧者时，在墓左就位，妇人在墓右就位，哭泣跺脚，尽哀而止。奔丧者用麻束发后，才到东边就主人位，再戴上首绖，系上苴麻腰带，又哭泣跺脚。哭后拜谢宾客，拜完后回到原来位置哭泣跺脚，这时赞礼者告知在墓上的礼节完毕。于是，奔丧者戴上冠回家，从大门的左半边进去，面朝北痛哭，尽哀而止。用麻束发，袒露左臂，跺脚痛哭后到东阶下就位，拜谢宾客后再哭踊。宾客出门时，主人拜送。如有迟来的宾客，主人拜谢哭泣跺脚，宾客离开时的拜送和前面一样。庶兄弟和堂兄弟都走出门，出门后就停止哭泣，赞礼者告知主人该到倚庐里去了。在第二天早上哭泣时，仍须用麻束发、哭泣跺脚。第三天早上哭泣时，还是用麻束发，哭泣跺脚。第三天就穿上全套丧服。第五天早哭泣后，赞相丧礼的人宣布在灵堂的礼节完毕。为母亲奔丧和为父亲奔丧不同的地方是：只在刚到家哭泣时括发一次，其余哭泣时都用麻布束发，直到结束。其他的礼节都和为父奔丧相同。

【经文】
齐衰以下不及殡，先之墓，西面哭尽哀。免麻于东方，即位，与主人哭成踊，袭。有宾，则主人拜宾、送宾；宾有后至者，拜之如初。相者告事毕，遂冠归，入门左，北面哭尽哀，免袒成踊；东即位，拜宾成踊；宾出，主人拜送。于又哭，免袒成踊；于三哭，犹免袒成踊。三日成服。于五哭，相者告事毕。
【今译】
为齐衰以下的亲属奔丧，如果没能在入葬前赶到家，也要先到墓上去，面向西痛哭尽哀。在墓东除冠，袒露左臂，用布条束发，衣上加麻縗，然后即位，和主人一起哭泣跺脚，再穿上衣服。如果有宾客来吊，由主人拜宾、送宾。要是有迟来的宾客，拜宾送宾的仪节与前面一样。赞相丧礼的人宣布在墓上的礼节结束。于是奔丧者戴上冠回家，从大门左半边入门，站在庭中面向北痛哭尽哀，再用布条束发，袒露左臂，哭泣跺脚，走到东面就位，向宾客拜谢。宾客离开时，由主人拜送。第二天早上哭泣时，用布条束发，袒露左臂哭泣跺脚。第三天早上哭泣时也是一样。第四天穿上全套丧服，第五天早上哭泣后，赞相丧礼的人宣布奔丧的礼节结束。

【经文】
闻丧不得奔丧^①,哭尽哀；问故，又哭尽哀。乃为位^②,括发袒成踊，袭绖绞带即位。拜宾，反位成踊^③。宾出，主人拜送于门外，反位。若有宾后至者，拜之成踊，送宾如初。于又哭，括发袒成踊。于三哭，犹括发袒成踊。三日成服。于五哭，拜宾、送宾如初。
【今注】
①闻丧不得奔丧；指受君命外出有事，未完事之前不得奔丧。②为位：因不能立即奔丧，在外面也按照亲疏关系排列哭位。主人的位置在东阶下西面。③拜宾，反位成踊：拜宾时不站在哭位上，所以拜后返位哭踊。
【今译】
听到父母的死讯而不能奔丧，所用的礼节是：一听到死讯就痛哭，尽哀而止；然后问明死亡缘由，再痛哭尽哀。于是在庭院中排列和灵堂相同的哭位，主人去冠并用麻束发，袒露左臂哭泣跺脚。再穿上衣服，戴上首绖，系上用麻拧成的腰带，走上哭位。拜宾时不在哭位上，拜后返回哭位哭泣跺脚。宾客离开时，主人在大门外拜送，然后回到哭位。如果有迟来的宾客，主人也先下拜，再哭泣跺脚、宾出时，也在大门外拜送。第二天哭泣时，主人用麻束发，袒露左臂哭泣跺脚、第三天哭泣时也是如此。第四天穿上全套丧服。第五天哭泣时，拜宾、送宾和以前一样。

【经文】
若除丧而后归，则之墓，哭成踊，东括发袒，绖，拜宾成踊。送宾，反位，又哭尽哀，遂除。于家不哭。主人之待之也，无变于服^①,与之哭，不踊。自齐哀以下，所以异者，免麻。
【今注】
①主人：原先在家主持丧事的人。无变于服：在家的人已经除丧服，穿吉服，不必换成丧服。
【今译】
如果奔丧的人在家人已除丧后才归来，那就要到墓地去哀哭跺脚，在墓东即位，用麻束发，袒露左臂，戴上麻绖，再拜宾哭泣跺脚。送走宾客后，又返回原位，痛哭尽哀，然后除去丧服。到家中就不再哭泣。原先在家主持丧事的人在接待归来奔丧者时，不须改变他本来穿的服装，和奔丧者一起哭泣，但不跺脚。齐衰以下的亲属在除丧后回来奔丧的礼节，和上面说的不同的地方是：只要用布条束发，并且在衣上加麻缞。

【经文】
凡为位^①:非亲丧，齐衰以下，皆即位。哭尽哀，而东免绖，即位，袒成踊，袭，拜宾，反位，哭成踊，送宾反位，相者告就次^②。三日五哭卒^③,主人出送宾。众主人、兄弟皆出门，哭止。相者告事毕，成服拜宾。若所为位家远，则成服而往。
【今注】
①凡为位：这里指因私事在外而又不能立即奔丧的齐衰以下亲属，在所居客馆依亲疏关系排列哭泣。②次：在寝门外搭的庐舍，供临时守丧用。③三日五哭卒：三日之内哭五次就停止哭泣。
【今译】
凡是在外面按亲疏关系排定哭位的，必须不是父母的丧事，而是齐衰以下亲属的丧事。遇到这些丧事，都要站到哭位上。听到死讯后先痛哭，尽哀而止。然后到东序去用布条束发，戴上绖带，再走上哭位，袒露左臂哭泣跺脚。然后穿上衣服，接着向宾客拜谢，回到哭位上，哭泣跺脚。送走宾客之后，仍要站到哭位上，这时赞礼的人告知当进入守丧的庐舍。从听到死讯的那天算起，三天之内哭五次，就不再哭了。主人出门送宾客，庶子和堂兄弟们都跟着出门，出门后就停止哭泣，赞礼的人告知仪节已完毕。第四天穿上丧服后仍要拜宾送宾。如果排列哭位的地方离家很远，那就可以在成服之后再去报丧。

【经文】
齐衰，望乡而哭；大功，望门而哭；小功，至门而哭；缌麻，即位而哭。哭父之党于庙^①,母妻之党于寝，师于庙门外，朋友于寝门外，所识于野，张帷。
【今注】
①父之党：指同姓而无丧服关系的人。
【今译】
为齐衰关系的亲人奔丧，在望见家乡后开始哭泣；为大功关系的亲人奔丧，在望见家门后开始哭泣；为小功关系的亲人奔丧，在跨进家门时开始哭泣；为缌麻关系的亲人奔丧，站到哭位上才开始哭泣。同姓而无丧服关系的人死了，就到祖庙里为他哭一次；母亲或妻子的族人死了，就在寝室里为他哭一次；老师死了，就在庙门外为他哭一次；朋友死了，就在寝室门外为他哭一次。有过交往而又通过姓名的人死了，就在郊外张设帷帐，在里面为他哭一次。

【经文】
凡为位不奠。哭天子九、诸侯七、卿大夫五、士三。大夫哭诸侯^①,不敢拜宾^②。诸臣在他国，为位而哭，不敢拜宾。与诸侯为兄弟^③,亦为位而哭。凡为位者壹袒。所识者吊，先哭于家而后之墓，皆为之成踊，从主人北面而踊。
【今注】
①诸侯：指以前的君主。②不敢拜宾：因大夫不能做诸侯的丧主，所以不拜宾。③与诸侯为兄弟：指诸侯在异国的兄弟。
【今译】
凡是在外地按亲疏排列哭位而哭泣时，都不设奠。不奔丧而在外边哭泣的次数是：为天子哭九次，为诸侯哭七次，为卿、大夫哭五次，为士哭三次。大夫在别国为自己过去的君主哭泣时，不能自以为主人而拜宾、送客。做臣子的出使在别国，为自己的君主哭泣时，也不能以主人自居拜宾、送宾。诸侯的兄弟居住在外国，为诸侯也是按亲疏排列哭位哭泣。凡是在外国依亲疏排列哭位哭泣的人，只要袒露左臂一次。只是一般交往的人吊丧，先到丧家去哭，然后到墓地，无论在丧家还是在墓地哭泣，都要跺脚，其方式是跟在主人后面，面向北跺脚。

【经文】
凡丧，父在父为主^①,父没，兄弟同居，各主其丧。亲同，长者主之；不同，亲者主之。闻远兄弟之丧^②,既除丧而后闻丧，免袒成踊，拜宾则尚左手^③。无服而为位者，唯嫂叔及妇人降而无服者^④,麻^⑤。凡奔丧，有大夫至，袒拜之，成踊而后袭。于士，袭而后拜之。
【今注】
①父在父为主：父亲是一家之长，如果儿子的妻或孙子死，仍是父作丧主。②远兄弟：指远房的兄弟，丧服关系在小功以下。③尚左手，拜时左手包在右手之外，为吉拜。④妇人降而无服者：指出嫁了的族姑姊妹。⑤麻：指在吊丧的衣服上加麻绖。
【今译】
凡有丧事，父亲在世就由父亲主持；如果父已死亡，兄弟都住在一起的，就各自为自己的子孙主持丧事。如果大家与死者的亲属关系都相同，就由年龄最大的人主持丧事；如果关系不同，就由关系最亲密的人主持。听到远房兄弟的死讯，但却在除丧之后才听到的，虽然也用麻布束发，袒露左臂哭泣跺脚，但拜宾时要把左手包在右手外边。不需穿丧服但仍站在按亲疏排定的位置上哭泣的，只有嫂叔之间，以及本来有服而因出嫁降为无服的族姑姊妹们，她们都要在吊服上加麻绖。凡是奔丧者到家正在行礼的时候，有大夫来吊丧，主人就袒露左臂向大夫下拜，跺脚哭泣后再穿上衣服。如果是士来吊丧，主人要穿上衣服再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