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拉马河》

《哈拉马河》外国文学作品简析

【西班牙】 费洛西奥

拉斐尔·桑切斯·费洛西奥是西班牙作家。1927年出生于作家家庭。1951年发表第一篇小说《阿尔方乌伊的技能和遭遇》，1956年出版《哈拉马河》。他是战后的客观现实主义作家。他的小说启迪了许多美洲作家以及电影剧作家。从1974年开始创作系列小说《花园里的星期》。

《哈拉马河》描绘了一群马德里青年男女，在盛夏时节到哈拉马河度假的情景，反映了年轻一代思想的苦闷和内战造成的创伤，揭露了战后西班牙的社会现实。小说风格平易、缜密，几乎通篇以纯熟而富于表现力的对话写成，是当代客观现实主义的重要作品，对西班牙战后小说的新思潮产生重大影响，1956年获西班牙“欧亨尼奥·纳达尔”文学奖。

哈拉马河发源于索莫谢拉山，经瓜达拉哈拉省，流向马德里。在马德里郊外的塔拉曼卡，水流湍急。夏天有许多人到这里来游泳。

在内战的时候，哈拉马河是前沿阵地，许多人在这里战死。

在靠近河的公路旁有一家小酒店，店主毛里西奥正和老朋友卢西奥聊天。

突然，传来了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响声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便在门外停住。毛里西奥认出了来客。

“你好啊，小伙子？又上这儿来啦？”

“你瞧，保莉娜，他还记得我们呢，”塞瓦斯蒂安高兴地对未婚妻说，“您好吗？”

“我很好，你们是享受野外风光来了，对吧？来了多少人？”

“11个，他们骑自行车一会儿就到。”

一会儿，人们都聚齐了。他们说笑着把东西放在毛里西奥的店里，便向哈拉马河走去。

丹尼尔自愿留在岸上看衣服，其余的人都跳进水里，河里由扭动的身体、尖声的叫喊和飞溅的水花组成了嘈杂欢闹的景象。

“放手！ 不要脸的，放开我！ ……”梅莉拼命喊叫，两臂在空中乱晃，生怕头没到水里。蒂托抓着她的足踝，一边笑一边拉。

费尔南多从后面抄过去，一下子扑到蒂托的背上。他们两个扭作一团，大叫大嚷，打得十分激烈。梅莉害怕了。

“桑托斯！”她大叫道，“塞瓦斯蒂安！ 他们要打出祸事来了！ 快来啊！”

其他的人纷纷赶到，这场格斗也就随即被拉开，蒂托和费尔南多互相瞪着，都打得精疲力竭。

保莉娜看着他们，心里很难过，说：

“瞧你们干的蠢事！ ……我就不知道，今天上午你们为什么非吵架不可？大家都是高高兴兴地来的……何苦呢！”

他们在水里又游了一会儿就全都跑上岸，一边大喊大叫。惟独梅莉落在后面。

“好吧。”米格尔等大家走到一起时说，“你们说，咱们怎么来组织一下？在这儿吃，还是上去？”

“在这儿吃。”

“那就要看谁上去拿饭盒了。”

“这得碰运气。”

“那就抓阄吧。露西塔开彩，行吗？”露西塔脸蛋绯红，点头同意了。“那么开奖吧？谁去。”

“嗯，是费尔南多和丹尼尔。”

“中了阿圭列斯的彩，1500万！”塞瓦斯蒂安高声喊道。

丹尼尔抬起头沉着脸。费尔南多走近他，用拳头轻轻捶他的背。“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吧，美男子！ 走吧！”

丹尼尔粗暴地推开他的手。

“我不去。”

“说什么你也得去！ 即便你一点儿不想吃，你也得去！”费尔南多冲他直喊。

他看丹尼尔连动也不动，就抓住他的衬衫。

丹尼尔使劲地挣脱，虎视眈眈地同费尔南多对视着。

“你放开我！ 我对你说了，我不去！别跟我来这一套！懂吗！”

“真蠢！ 你们要是说不服他，我也不去……”

“好了。”米格尔打断他们的对话。“我上去。有自愿上去的就去；没有，我一个人去。”

蒂托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米格尔和蒂托两人到毛里西奥的酒店那里去取了酒和食物。

他们在树阴下喝酒，野餐。

毛里西奥的小酒店，忙碌异常，顾客们坐在里面闲聊着。

吃完饭，费尔南多和梅莉出去散步，经过一座内战时期的墓园，他们隔着栅栏向里张望。被两个巡逻的宪兵训叱了一顿。因为梅莉穿着游泳衣，这是对死者的不恭敬。

太阳渐渐落山了，朦胧的暮色笼罩着大地。

青年们离开哈拉马河到毛里西奥酒店后面的花园里喝酒、跳舞去了。只有露西塔、蒂托和丹尼尔还留在那里。他们把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

“你说，喝多了的时候该怎么办？”

“那就等头脑清醒过来。”

“等着的时候呢？”

“那就什么也别干。那就尽量不要让酒上头，由着性子胡来。”

露西塔把手往沙土里一插，直着胳膊支在身后，头一仰，让头发垂到后面。

“我可不愿意让酒劲儿过去，我说。我这会儿觉得自在极了！”

“我也一样。”

露西塔歪着头，聚拢了眼光，仿佛在黑暗里搜索着什么。

“丹尼尔都没影了，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准是在呼呼大睡。嗳唷，我的脑袋晕得厉害！”

“厉害吗？”他凑近她，贴着她的背，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来，靠在我身上。”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扭过头，凑过脸颊，象猫蹭痒一样地在抚摸她的那只手上蹭起来，随后又把面孔从蒂托的手臂上滑过去，直到完全藏到他的颈窝里。她缩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搂住他的脖颈，送上了一个吻。

“我是个不要脸的女人，是吗，蒂托？”

“你别问我。”

“你，你为什么赖皮？是你对我说的嘛： 靠着我。你还重复了一遍。现在你看见了？你就不知道我今天晚上是怎么了吗？我就在你这儿，我靠着你了，你没看见出了什么事了？你不会拿我怎么样吧？我说，再来一个。”

他们又接了一个吻。然后，突然，露西塔猛力将他一推，挣脱出来，扑倒在地上，哭了起来，哭泣中夹杂着羞恼。蒂托茫然地坐在那里。

保莉娜和塞瓦斯蒂安到河边去找他们三个。

“我们来跟你们作伴。喂，丹尼尔呢？”“这家伙喝得都没魂了，睡在林子里。”

“露西塔，你怎么一声不吭？”

露西塔不住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胳膊和肩膀。

“啊哟，我简直讨厌死了……皮肤上全都是灰，真难受。浑身沾了那么多的土，都成了土猴了，再去洗个澡吧？”

“好吧。”塞瓦斯蒂安无可奈何地说。

露西塔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来。

“到河里去！ 到河里去！”她突然喊叫道，“到河里去，小伙子们！ 去它的头晕！”

那几个吃惊地看着她。

塞瓦斯蒂安走进河里，两条腿浸在水里，慢慢地往前淌着水。保莉娜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露西塔也随后走进水里。

“露西塔，你一个人在那儿干什么？到我们这儿来。露西塔！”

“她在哪儿哪，你没看见她在前面吗？”

“露西塔！!!”他们呼喊起来了。

岸上人声嘈杂，救援的人一个个跳进水里，不一会露西塔的尸体被打捞上来。

丹尼尔跑到小酒店把消息告诉了米格尔，米格尔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同时两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肩膀摇撼着。

青年们向岸上跑去。梅莉跪在露西塔的身旁哭喊着。蒂托走到丹尼尔面前搂住他，痛苦地呻吟着：“怎么会这样？……丹尼尔，可就出了这样的事，现在她妈妈怎么办？咱们怎么对她妈妈说呀？”丹尼尔从他的肩头上注视着露西塔的尸体，什么也没有说。

酒店里议论纷纷。一个牧人摇着头说：“天哪！ 玩一天总不能善始善终！ 总得出点什么事，把它给搅了。你瞧，这该从那儿说起……”

等到一切结束，已经过了午夜。

这群青年人垂头丧气地上了自行车，向城里骑去，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