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井边

〔俄—苏〕 伊萨可夫斯基

年轻的边防战士

从边境上回来了。

他向着我走来，

请我提点水把他招待。

我把清凉的水提起，

立刻送到他的手里；

他水喝得不多，

眼睛却总是盯着我。

他开始说起话：

你生活得如何？

水一点也没减少，

和刚才一样多。

“不要开玩笑吧，”我说，

“等着我……

青年人，再见吧！”

我转身从井边走过。

青年又赶到我面前，

手轻轻碰了一下帽檐：“

别急走，如果可以

我想再喝一次。”

他轻巧地从我的手中

接过盛满清水的水桶。

我说：“怎么，你还要喝，

那就请你快点儿个！”

他把水喝够，

直起身来要走：

“假如，你愿意

祝我一路平安吧。”

他把手放在心窝上，

曲身向我道别，

我看他这样年轻

魁伟又英俊。

我热情地嘘了口气：

“也许，请再喝一点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怎么说出这样的蠢话。

边防战士抿着嘴笑，

他夸我，话说得好……

他在井边一直在喝，

喝了一个钟头，也可能是两个。

(蓝曼 译)

伊萨可夫斯基一生写过许多首带有情节的抒情诗，《在井边》可称得上是其中的一首名篇了。这首抒情诗通过一个姑娘在井边的一段境遇，表现了一种可贵的纯洁真诚的爱情。

文学作品中情节的安排利用，都是为表现内容服务的，既使是一首短短的抒情诗也盖莫能外。《在井边》这首诗的情节虽然简单，但是诗人却安排得错落有致，恰到好处。你看：一名边防战士回到村里，请求正在井边打水的那位美丽温柔的姑娘提点水给他喝，姑娘友好地满足了战士的要求；当姑娘要走时，战士又上前请求再喝一次，着急回家的姑娘再一次满足了他。而当战士向姑娘道别，真的要走时，姑娘惊喜地发现，战士是“这样年轻/魁伟又英俊。”这一次，姑娘已不再着急回家，而是热情地邀请战士：“也许，请再喝一点么？”这首诗通过情节上的起伏变化——由起初战士故意拖延喝水的时间，姑娘急着要回家，到后来战士真的要走时，姑娘却请求战士留下，从前后情节上的一拖一急、到一走一留的变化，十分巧妙地反映出姑娘内心感情上的微妙变化。这看似相当轻巧的描述，实则恰恰体现了诗人深厚的功底和高超的技巧。

这首诗在人物形象的心理刻画上也非常成功。边防战士向姑娘提出喝水的要求，当姑娘把水送到他手里时，他只把眼睛盯着姑娘，水却“一点也没减少”。而在姑娘要走时，他又赶到姑娘面前，“手轻轻碰了一下帽檐”，提出“想再喝一次”的要求。就这样，诗人通过几个细节的真实描绘，把战士对姑娘虽有爱慕之情，却又羞于启齿的心理刻画得维妙维肖。

这首诗构思十分精巧。诗人以“清凉的水”为引线，联结起全诗；同时又把“清凉的水”作为纯洁美好爱情的象征来加以表现，使读者在欣赏这首诗时，也仿佛吸饮了甘甜清凉的井水，沁人心脾、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