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乡子》 - 五代·李珣

五代·李珣

山果熟，水花香，家家风景有池塘。木兰舟上珠帘卷，歌声远，椰子酒倾鹦鹉琖。

这是西蜀词人李珣用民歌体写的一首小令，属于他写的十七首《南乡子》中的第十六首。词中以几样富有南方风味的典型景物，点染出一幅迥异于北国的南方风土人情画，表现了南方人民愉快别致的生活情趣。

起笔是两个对偶句，展现出一派山光水色、富庶优美的景象：满山树木的果实都已成熟了，散布水面的荷花发放着幽香。词人先从大处着墨，勾勒出南方特有的环境美。“山”上有“果”，必定青山苍翠，林木葱郁，再加一“熟”字，则果实累累、色彩斑斓的景象豁然而出了；“水”中有“花”，必定绿水悠悠，荷箭林立，再加一“香”字，则荷花怒放、花香清远的境界隐含其中了。

词人在完成这有山有水、有色有香、花果交映、山水生辉的大幅背景画面之后，接着纵笔摹写当地住家的独特之处：在倚山傍水的山脚之下，点缀着许多人家；这些人家的风光景色有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每个人家前面都有一个池塘。这儿由写自然景色转写人家景色，观照角度开始较前缩小了起来，但是“池塘”紧承“水花”而来，“家家风景”也与“山”“水”相依，发展脉络却是一线贯通的。家家有池塘，塘塘映天光，真可谓一笔传神，写出了南方水乡的典型景象。由此可以看出，词人构思取景堪谓独具匠心，敏锐地抓住了最富有特征意义的地方风物，寥寥几笔就使美丽的南国风光呈现在读者的面前。

如果说，前三句是用大笔勾勒法，画出南方色彩浓厚的自然景物；那么，后三句则用细笔摹写法，描绘南方色彩浓厚的人情风习。

“木兰舟上珠帘卷，歌声远”，这两句紧承“水”“池塘”而来，进一步生发人们在船上唱歌的欢快景象。“木兰舟”，画船的美称，借用任昉《述异记》中“有鲁班刻木兰为舟”的传说，表明船用南方特有的树木制造而成；“珠帘”，用珍珠缀饰的帘子，形容帘子用南方特产的珍珠缀饰而成。是谁“卷”起画船上的珠帘呢？不待明言，当然是“家家”的人了。他们荡舟唱歌，其乐融融。一个“远”字，就把歌者之多、歌声之高、歌喉之美表达无遗了。

就在这歌声回荡于辽阔空际的同时，人们又将用椰子花酿成的酒倾倒在用鹦鹉螺壳制成的酒杯中，一边开怀畅饮，一边尽兴歌唱了。“椰子”，树名，产于我国的南方热带地区，椰子花可以酿酒，说见周密《齐东野语》卷十所引唐代殷尧封寄岭南张明府诗句：“椰花好为酒，谁伴醉如泥。”“鹦鹉”指鹦鹉螺，产于我国南海中，其壳很大，内面有美丽的光泽，可制酒杯；“”，同“盏”，小杯。词人由“山”“水”“池”，写到“舟”“帘”“琖”，笔触由粗到细，由细笔而至工笔，层层深入地进行描绘；而取材由物到家，由家到人，淋漓尽致地加以刻画，渲染出一种极富南国风土人情味的特殊情调，令人感到生动可爱，大开眼界。陈廷焯赞其“语极本色，于唐人《竹枝》外，另辟一境矣”(《闲情集》卷一)，此言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