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刘恒 伏羲伏羲 |
释义 | 刘恒 伏羲伏羲作者简介 刘恒原名刘冠军,男,生于1954年,北京人。干过工农兵三业,现在在北京某杂志社工作。创作以中短篇小说为主。《狗日的粮食》获第八届(1985—1986)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伏羲伏羲》被改编成电影《菊豆》,在国内外引起反响。有小说集《东西南北风》、《虚证》等。 内容概要 洪水峪的小地主杨金山有三十亩山地,但年近50了还无儿无女,十分着急。妻子死后,他又花出去二十亩地,将史家营王麻子的二女儿王菊豆娶了过来,指望20岁的菊豆为他生儿育女,延续香火。1944年秋天一个落雨的日子,16岁的侄儿杨天青陪着他用毛驴把菊豆接来家中。天青本来家住玉石沟,他11岁那年夏天,山体滑坡将他的家和父母兄弟吞没了,叔叔杨金山收养了他。迎亲那天,美丽、年轻的菊豆在他心里引起了一种青春的烦恼和忧郁,但她是他的婶子。菊豆嫁过来之后,成了一头牲畜、一块可以随意耕种的田地,盼子心切的杨金山给了她无数个凶暴的夜晚。但大半年过去,她的肚子仍没有变化,而年近半百的杨金山却已筋疲力尽,身子明显地衰老下去。于是,一到夜里他就复仇似地打她、揪她,白天还把她当长工使唤,让她和天青一起下田干活。天青喜欢和菊豆一起下田,在她不知不觉之中,他的眼睛不知在她身上抚摸了多少遍。他体贴她,让她歇着,而自己却干得更卖力。夜里,赤条条地躺在破苇席上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全是关于菊豆的梦,那些梦使他心烦意乱,使他羞愧,使他诅咒自己。第二年秋天,他给厢房的火炕整理烟道,在将厢房与厕所隔开的那堵墙上制造了一个洞。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透过这个洞偷看厕所里的菊豆成了杨天青经常做的功课。他对婶子的热爱渐渐地达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正在逐步忽略叔叔的存在。杨金山继续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做着关于儿孙的老梦,王菊豆则疲乏了。她为自己悲哀,仇视那个衰老的男人。三个人表面的平静虽然维持着,但每当杨金山折磨菊豆的时候,杨天青就对叔叔产生了刻骨仇恨。土地改革开始了,王麻子因为用女儿换得二十亩山地成了地主,被一伙贫农打断了腿。菊豆偷偷地去看了父亲回来,夜里在屋里哭,杨金山仍然和往日一样打她、骂她、折磨她。厢房里的杨天青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了。冬天,叔叔让他赶着骡子去清水镇拉脚赚钱,菊豆挑着水桶送他到村口,说他的棉袄太薄,嘱咐他出门在外注意身子,他嘱咐菊豆挑水时别让冰滑倒,跌了筋骨。两个同病相怜的人都有些鼻子发酸眼睛发潮了。临近过年的时候天青才回来,在村口又碰到挑水的菊豆,看到菊豆满脸伤痕,牙也掉了一颗,他就知道叔叔给了她怎样的折磨了!他把对叔叔的仇恨发泄到猪身上,杀猪的时候他是那么凶残。半夜,叔叔的房里又传来菊豆的惨叫声,他光着脚走出门,抡起镰刀把房檐下的冻肉砍下一块。他想杀人了。菊豆知道天青的心,她准备对侄子敞开自己的胸怀。在春天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她和天青在玉米地里完成了渴望已久的结合。菊豆怀孕了,得到这个消息杨金山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收获,高兴得几乎发狂。第二年正月十六,菊豆生了个儿子,按杨家的辈份取名杨天白。杨天青只能在杨金山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看天白,暗暗享受做父亲的快乐。天白过百日那天,杨金山去史家营老丈人家送喜酒,归途从骡子背上掉下来,中风瘫痪,卧床不起,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菊豆和天青开始肆无忌惮地偷欢。一天夜里,杨金山醒来发现菊豆不在身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悲剧。他试图杀死菊豆和天白,但在菊豆和天青的攻击下失败了。他曾经想到自杀,但最后活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菊豆半夜里去和天青偷淫,期待着阴间的祖宗和爹娘帮助他惩罚那一对乱伦的男女。王菊豆终于意识到快乐后面的危险:杨金山已瘫痪,她已经没有怀孕的理由。于是他们偷偷地用各种土方法避孕,致使菊豆下身腐烂。从此没有快乐,只有胆颤心惊。在备受压抑的生活中,杨天青不到30岁便苍老了。菊豆曾想过自杀,或者和天青带着天白逃到远方去,但终于没有那样做。天白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杨金山死了,菊豆只好带着儿子和天青分开另过。每当菊豆和天青想找个机会重温旧梦的时候,天白的影子或者眼睛总是出现,使他们心灰意冷。后来他们只好各自找了借口离开村子,到南岭荒山中的洞穴里去相会。两个人都觉是自己衰老了。天青看到了菊豆黑发里的白发,菊豆看到天青脖子上、腿上的青筋像藤条一样凸出来了。在“文革”混乱的年月,杨天青度过了44岁的生日,那时天白已经中学毕业回乡当社员。菊豆想告诉天白天青是他的亲爹,但天青担心天白承受不了这个事实,阻止了菊豆。在冬天一个温暖的日子里,趁天白去山里干活,天青和菊豆躲到房后的菜窖里偷欢,中了烂菜的毒气昏了过去。早就发现母亲和“堂哥”神色可疑的天白中途回来,寻到地窖里,看到了那个悲惨、丑陋的场面。他想自杀,给了天青无情的痛骂。从此天青神情恍惚,有一天他甚至可怜巴巴地对天白说:“我是你爹……”,但天白骂他,把他打倒在韭菜地里。1968年9月的一天,赤身裸体的老光棍杨天青倒栽进盛满水的水缸里,淹死了。在此八个月前,菊豆就寄居到史家营附近四马台村她亲妹子家中去了。得到天青的死讯,她早产了一个精瘦的男婴。杨家族里的老辈人参照本族的老名谱,给那孩子取名天黄。杨天青受尽磨难而得到的,仍然是个“弟弟”。死的死去了,菊豆也一天天苍老。每年的清明节,她都到杨家坟地里去,哭她苦命的汉子。但洪水峪的男孩子们,倒是把天青看作大英雄。 作品鉴赏 用流行的批评尺度来衡量这部中篇小说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它叙述的是一个发生在偏僻山村的乱伦故事,题材本身具有特异性。在这篇小说中,作为故事时代背景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建立、“文化大革命”等都显得无足轻重,被推到前台的是伦理问题与人性问题。传统伦理道德与人的生命力的对抗,构成了这部中篇小说的基本冲突。从伦理关系上看,王菊豆是杨天青叔叔的妻子,也就是杨天青的婶子,她只有安安分分地做杨金山的妻子、做杨天青的婶子,才是一个好人,才合乎道德规范。但是,这种对传统伦理道德的服从是以对人性的扭曲、对生命力的摧残和压抑为代价的。因为王菊豆是位20岁出头、青春年少、生命力旺盛的女人,而杨金山已经50多岁,衰老不堪,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在肉体上,都不能满足王菊豆的需要。从尊重人性的立场上看,王菊豆与杨天青结合才是和谐的、美的,因为他们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能产生共鸣,达到互相愉悦、互相理解。但这种结合却又必然以背叛传统伦理道德为代价。作品正是通过这种微妙的人物关系的设置,把伦理与人性的冲突尖锐化而且明朗化,确实非常高明。小说的情节发展就是由这种冲突决定的,因为情节发展的过程具体表现为“人性战胜伦理→伦理战胜人性”的过程。从杨天青在迎亲那天爱上王菊豆,到六年之后的春天他们在玉米地里完成那神圣而又快乐的结合,人性战胜了伦理思想的束缚,取得了胜利。而从杨天青与菊豆生下的孩子成了天青的弟弟、两个人的偷欢变得颤颤惊惊,到杨天白不承认天青是他爹、天青的第二个儿子取名“天黄”仍属天字辈,则是人性被伦理制约的过程。在这种制约下,杨天青和王菊豆承受了过多的精神和肉体的痛苦,衰弱而且苍老了。小说通过对人性战胜伦理到伦理战胜人性这一过程的描写,为健康的、充满生命力的人性唱了一曲赞歌和悲歌。小说最后让天青成为洪水峪的儿童们崇拜的大英雄,则直接体现了作家本人对健康人性的肯定态度。伦理与人性的冲突不仅是小说情节发展的主体,而且是人物内心世界冲突的主体。正是在伦理与人性的冲突中,人物才有那样多的痛苦和忧郁、人物的心灵世界才那样丰富复杂。对于杨天青来说是这样,对于杨金山来说也是这样。天青爱菊豆,这种爱从相见的第一天开始,随着共同生活的开始和那种带有卑鄙意味的窥视的反复,渐渐达到了“纯粹的地步”——像小说描写的那样。但菊豆是他的婶子,他如果要把这种偷偷摸摸、单相思式的爱恋转变为两个人肉体的愉悦和情感的交流,就必须以承担乱伦的罪名为代价。因此他陷于极度的烦恼和痛苦之中。颤颤惊惊,一方面放纵自己一方面压抑自己,人格被严重扭曲。这种冲突在杨金山心中表现得比较复杂,伦理对他的制约不表现为扼杀他的性欲与情欲,而表现为担心断了香火的那种恐惧感。他违背自己的生理条件去干那些力不从心的事,并非为了获得肉体或情感的快乐,而仅仅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逃避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禁忌。这也是一种人性的扭曲,因为这种行为违反自然规律,给杨金山带来的是疲惫与痛苦。根据小说的基本冲突,我们可以把小说的主题概括为反封建。无论是天青、菊豆,还是杨金山,都在封建伦理思想的重压下艰难地喘息着。伦理思想的制约使生活变得如此残酷与荒诞——情人成了婶子,父亲成了哥哥。但由于小说描绘的是具体的生活形态,因此其主题又不是单一的,并非“反封建”所能全部概括。比如从杨金山与王菊豆的成婚我们还可以看到封建剥削关系与人身买卖关系的罪恶。50多岁的杨金山能娶20岁的王菊豆,是因为他是小地主,有二十亩山地。从艺术上看,这篇小说的成功首先在于把人物的心理活动与生活活动结合在一起,作生动、细致的刻画,揭开人物心理最隐密的一层,写出人的潜意识。这突出表现在对杨天青在迎亲的日子里伴随着性觉醒而生的骚动与烦恼的描写及对于他偷看菊豆上厕所的描写。这种描写具有心理学和生理学的双重意义。其次是对常人羞于明说的事物作从容、细致的描写,并且运用奇妙的比喻与象征。比如杨天青偷看到的厕所里的景像,菊豆的身子,二人的野合,土方法避孕,杨金山烧坏的老脸,二傻子田锅的性变态,等等。这种对粗俗乃至肮脏事物的真实、大胆的描绘,不仅有力冲击着传统的审美心理,而且撕去了人生的某些虚伪面纱,使人正视生命的本来面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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