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五古 |
释义 | 五古五言长韵古诗,如白乐天 《游悟真寺一百韵》,真绝唱也。五言古诗,句雅浅而味深长者,陶渊明、柳子厚也。如少陵《羌村》、后山 《送内》,皆是一唱三叹之声。 五言以来,六朝之谢、陶,唐之陈子昂、韦应物、柳子厚,最为近风雅。自余多以杂体为之。杂体愈备,则去风雅愈远,其理然也。 五言若陶靖节、韦苏州之冲淡和平,得性情之正。杜少陵之因事兴怀,忠义激烈,是皆得“三百五篇”之遗意者也。夫岂流连光景、岁锻月炼而为缛丽夸大之辞者所可比哉! 盖诗虽盛称于唐,其好古者自陈子昂后,莫若李、杜二家。然二家歌行、近体诚有可法,而古作尚有离去者,犹未尽可法之也。故景明学歌行、近体,有取于二家,旁及初唐,盛唐诸子,而古作必从汉魏求之。 五七言古诗沿于汉魏,体虽袭旧,意不相模,各自成家,虽呈芬见采,终是唐调。五言惟陈子昂、储光羲饶有古意。七言古则雄浑震荡,纵横奇瑰,幻出大观。李、杜独树赤帜,即曹、刘、沈、谢降代就格,恐未能伯仲。 大历以后,五言古诗可选者,唯端此篇(按指李端《古别离》诗),与刘禹锡《捣衣曲》、陆龟蒙“茱萸匣中镜”、温飞卿“悠悠复悠悠”四首耳。 孔文谷曰: 陈子昂之古风,尚矣,其含光飞文,怀幽吐奇,廊庙而有江山之致,烟霞而兼黼黻之裁,着色成文,吹气从律,则燕公、曲江高矣,美矣,擅其宗矣。杜子美称李太白诗清新俊逸,然却太快。太白谓子美诗苦,然却沉郁,缘其性褊躁婞直,而多忧愁愤厉之气; 其用字之法,则老将之用兵也。王摩诘、孟浩然、韦应物,典雅冲穆,入妙通玄; 观宝玉于东序,听广乐于钧天,三家其选也。过此以往,不能偏观而尽识矣。 世人《选》体,往往谈西京、建安,便薄陶、谢,此似晓非晓者。毋论彼时诸公,即齐梁纤调、李杜变风亦自可采,贞元而后方足覆瓿。大抵诗以专诣为境,以饶美为材,师匠宜高,捃拾宜博。 唐人诸古体,四言无论,为骚者,太白外,王维、顾况三二家,皆意浅格卑,相去千里。若李、杜五言大篇、七言乐府,方之汉魏正果,虽非最上,犹是大乘。韩《琴曲》,柳《铙歌》,仿佛声闻阶级。此外蔑矣。 审言集殊乏五言,仅《乱石》一二首。佺期间出,大概非长。之问篇什颇盛,意似规模三谢,第律语时时杂之。崔融有气骨而未成就。薛稷《郊陕》之外,亡复他章。 杨用修谓中唐后无古诗,惟李端“水国叶黄时”,温庭筠“昨日下西洲”及刘禹锡、陆龟蒙四首。然温、李所得,六朝余绪耳; 刘、陆更远。惟顾况《弃妇词》末六句颇佳。 刘元济“龟山帝始营”一首,为唐五言长篇之祖,藻绘有余,神韵未足耳。 五言至元和后,几绝响矣。破瞑别续幽灯,吾爱东野; 倾家快斗碎宝,吾并存昌黎。余子无庸齿已。 晚季以五言古诗鸣者, 曹邺、 刘驾、 聂夷中、 于𣸣、 邵谒、苏拯数家。其源似并出孟东野,洗剥到极净极真,不觉成此一体。初看殊难入,细玩亦各有意在。就中邺才颖较胜,夷中语尤关教化, 驾、 𣸣、 谒三子亦多有惬心句堪击节, 惟拯平平为似学究耳。李于麟云:“唐无古诗,而有其古诗。”为初盛言则过,以施此数子恰可。 五言古,退之语奇险,乐天语流便,虽甚相反,而快心露骨处则同。许学夷 《诗源辩体》卷二七) 元和诸子之诗虽成变体,然其才识则固有过人者,唯贾岛才力既薄,而识见尤卑。 唐初承隋靡之后,五言古诗去齐梁已远,况汉魏乎? 即永徽之“四杰”、“四友”,神龙之沈、宋诸人,皆非合作。 陈子昂 《感遇》、李太白 《古风》,气味格调自魏而来,前后一辙,但较之汉人,尚嫌其太露。 天宝以后,古诗荡矣。虽有李端、卢纶、刘禹锡辈,不能挽狂澜,支大厦,亦气运使然也 元和以降,如王建、张籍不无足录者,温、李所得,则六朝余绪耳。陆龟蒙别有一种气味。 唐人五言古,气沉力厚,初看似难入眼,反复读之乃佳者,惟杜少陵、王少伯二人。但少伯在沉厚中时有生拗费力处,若少陵则生处皆熟,拗处皆圆,每于似生似拗之间,忽复光怪烁闪,捉摸不住,所以高少伯数筹耳。若少伯七言绝,却又浑融无迹,在诸体之上,又非少陵所及矣。 贞观至景龙之五古,严为汰择,有善者止百篇。张曲江五古胜于燕公。晚唐人诗之得理者,不下于曲江,而措词太远。陈伯玉诗之复古,与昌黎之文同功。卢照邻《咏史》诗似子美,王适《古离别》似排律。陈伯玉之“故人洞庭去”、薛稷之《秋日还京》诗、《鱼山亭》诗,五古之至善者也。 王右丞五古,尽善尽美矣,《观别者》篇可入《三百》。孟诰然五古,可敌右丞。储光羲诗是沮、溺、丈人语。高达夫五古,壮怀高志,具见其中。子美称“岑参识度清远,诗词雅正”,杜确云“岑公属词尚清,用志尚切,迥拔孤秀,出于常情。王昌龄五古,或幽秀,或豪迈,或惨恻,或旷达,或刚正,或飘逸,不可物色。李颀五古,远胜七律。常建五古,可比王龙标。崔颢因李北海一言,殷璠目为“轻薄”,诗实不然,五古奇崛,五律精能,七律尤胜。崔曙五古,载《英灵集》者五篇,高妙沉着,殷璠谓其“吐词委婉,情意悲凉”,未尽其美。璠谓薛据“骨鲠有气魄”,斯言得之。陶翰诗沉健、真恻、高旷俱有之。璠又谓刘昚虚“情幽兴远,思苦语奇”,得其真矣。余如张谓、丘为、贾至、卢象诸君,俱有可观。合于李、杜以称盛唐,洵乎其为盛唐也。钱起、韦应物,体格稍异矣。 《咏怀》、《北征》,古无此体,后人亦可不作,让子美一人为之可也。退之《南山》诗,已是后生不逊。诗贵出于自心。《咏怀》、《北征》,出自内心者也,《南山》,欲敌子美而觅题以为之者也。山谷之语,只见一边。 柳子厚 《芍药》 诗曰:“攲红醉浓露,窈窕留余春”。近体中好句皆不及。可见体物之妙,古体胜唐体。 古体宁如张曲江、韦苏州之有边幅。子美之古诗只可一人为之。 唐五言诗,开元、天宝间大运同时并出。王右丞而下,如孟浩然、王昌龄、岑参、常建、刘昚虚、李颀、綦毋潜、祖咏、卢象、陶翰之数公者,皆与摩诘相颉顽。独储光羲诗,多龙虎铅汞之气,田园樵牧诸篇,又迂阔不切事情,而古今称“储王”,何也? 高适质朴,不免笨伯; 杜甫沉郁,多出变调;李白、韦应物超然复古,然李诗有古调,有唐调,要须分别观之 长篇以杜为最,案之只是读得《风》 之 《东山》、《七月》、“氓之蚩蚩”、“习习谷风”以及 《雅》之“厥初生民”、“皇矣上帝”诸篇烂熟,得其远近兼收,钜细毕集。韩只得其细碎以求逸放,如《史》之射虎、牧羝而止。 才大者声色不动,指顾自如。太白五言妙于神行,昌黎不无蹶张矣,取其意规于正,雅道未澌。 唐五古宜枕藉观者,射洪、曲江、李、杜、韦、柳。他如储、王数公,亦可备流览也。韩、白五.古自佳,一险一易,别成韩、白体耳。 常建、刘昚虚诗,于王、孟外又辟一径。常取径幽而不诡于正,刘气象一派空明。 萧功曹、李员外、独孤常州诗,皆以格胜,不欲与流辈争妍。萧品节尤高,新旧《唐书》俱传入文苑,殊失义例。 《箧中集》载沈千运诸人,皆廉洁士,诗亦高古,无唐世名辈习气。 长庆后无五言诗。 唐诗固称极盛,而五言正脉亦无多传。陈拾遗、张曲江、李、杜、韦、柳而外,唯储、孟、二王、李颀、常建、刘昚虚、沈千运、孟云卿、元结、孟郊,尚不替前人轨则。高、岑体稍近杜,《品汇》列之名家,允称也。至于退之大篇,乐天讽谕,虽同祖少陵,为五言之体制,然已破抉藩翰,于“言近旨远”之意微矣。 唐人五言古诗另辟境界,与汉魏六朝人绝不相似。然其间亦有㾂痞于古者, 如王右丞、 孟山人、 储太祝、 韦左司、 柳柳州诸公是已。至如陈射洪、张曲江之《感遇》,李青莲之《古风》,虽建安诸子何多让焉? 降及宋元,苏、李家风,乃成《广陵散》矣。 以禅喻诗,昔人所诋,然诗境究贵在悟,五言尤然。王维、孟浩然逸才妙悟,笙磬同音。并时刘昚虚、常建、李颀、王昌龄、丘为、綦毋潜、储光羲之徒,遥相应和,共一宗风。正始之音,于兹为盛。 陈、张《感遇》,出于阮公 《咏怀》; 供奉 《古风》,本于太冲《咏史》。《经乱离后赠江夏韦太守》计八百三十字,太白生平略具,纵横姿肆,激宕淋漓,真少陵《北征》劲敌。后人舍此而举昌黎《南山》,失其伦矣。 大历五古,以钱仲文为第一,得意处宛然右丞。次即李君虞,得太白一体。 五言肇兴至唐,将及千载,故其境象尤博。即以有唐一代论之,陈、张为先声,王、孟为正响。常建、刘昚虚几于苏、李天成,李颀、王昌龄不减曹、刘自得。陶翰慷慨,喜言边塞; 储光羲真朴,善说田家。岑嘉州峭壁悬崖,峻不得上; 元次山松风涧雪,凛不可留。李供奉襟情倜傥,集建安六代之成; 杜员外气韵沉雄,尽乐府古词之变。韦、柳以澄澹为宗,钱、李以风标相尚。韩、孟皆戛戛独造,而涂畛又分; 乐天若平平无奇,而裨益自远。其他一吟一咏,各自成家,不可枚举。于戏,其集天下之大观乎! 初唐五古,始张曲江、陈伯玉二家。伯玉诗大半局于摹拟,自己真气仅得二三分,至若修饰字句,固自精深。曲江诗包孕深厚,发舒神变,学古而古为我用,毫不为古所拘。 三韵五言古,摩诘、太白、苏州皆有之。太白宕逸,苏州幽澹,摩诘清远,《春夜竹亭》一首、《送别》一首可见。 孟浩然、王昌龄,常建五言清逸,风格均与摩诘相近,而篇幅较窘。学问为之,才力为之也 刘叉、贾岛,粗率荒陋,殊少可取,古之依草附木者也。 太白 《经乱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诗,书体也; 少陵《北征》诗,记体也; 昌黎《南山诗》,赋体也。三长篇鼎峙一代,俯笼万有,正不必以优劣论。 五言长篇,始于乐府《孔雀东南飞》一章,而蔡文姬《悲愤诗》继之。唐代则工部之《北征》、《奉先述怀》二篇,玉溪《行次西郊》一篇,足以抗衡。退之《南山》,稍次一格,然古香古色,并峙词坛,皆文章家冠冕也。香山《悟真寺诗》,多至百三十韵,在集中亦是钜制,然雅秀清圆而乏浑厚高古之诣,用笔用法又鲜变化,所以不能与杜、韩、李诸诗并立。宋人五古,薄于有唐,古格古意,浸以沦丧,又好以文为诗,品逾趋下。终宋之世,短章五古,各大家尚有可与唐贤抗衡者,而长篇则无一出色大文可配前哲矣。元人好作长篇,而才力薄弱,词旨敷衍浅率,竟难求一完璧,其品格较宋尤劣,不堪为古人役,况敢望肩随耶! 五古自枚叔、苏、李、子建、仲宣、嗣宗、太冲、景纯、渊明、康乐、延年、明远、元晖、仲言、休文、文通、子寿、襄阳、摩诘、嘉州、常尉、太祝、太白、子美、苏州、退之、子厚,以及宋之子瞻,元之雁门、道园,明之青田、君采、空同、大复,国朝之樊榭,皆独具精诣,卓绝千秋,作诗者当汰其繁芜,取其深蕴,随物赋形,悉为我有。 唐人五言古诗,复古之功,当推太白,观其《古风》第一首所云,已知其能以复古自任者。陈射洪虽有追复阮公 《咏怀》之意,一时诸公皆欲力扫齐梁,直窥汉魏,然阮公之人品已属不高,射洪即力追,亦至阮而已。至其《感遇》诸诗,尚不敌曲江,何况太白? 惟气格咸张,风规日上,自魏徵《述怀》之后而已然矣。余谓学五古者,短篇则太白之《古风》,长篇则少陵之 《北征》,当从此入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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