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画似

昔人有令画工传神，以其不似，命别为之。既而又以不似，凡三四易。画工怒曰：“若画得似，复是甚模样！”

——《道山清话》

【意译】
从前有个人请画师为他画肖像，因为觉得不像，就叫画师重画一张。后来还是觉得不像，一连重画了三四次。于是画师发脾气说：“要是真画得像了，那会成个什么样子！”
【解说】
这则笑话引人捧腹的妙处就在结尾的一句上。显然老是画不像的原因，并不是画师水平太差，倘若水平太差，那位心中有愧的画师，不至于敢发脾气。正因为他心中无愧，有真本领在身，所以才敢说这样的话。可见画之不似，非其不能，而是不为也。那么为什么他不愿画得像呢？这就是作者省略而需要读者去发现的含蓄之处。一则笑话，如果一览无余，把什么都说透，说烂了，那么也就没有趣，不好笑了，笑话的幽默好笑之处，正在读者对作品人物的愚蠢，或者机敏的发现之中。对别人愚蠢的洞悉，或者对别人机敏的破译都能证实自己的高明，从而也就满足了内在自我肯定的本能要求，因而也就能发出畅怀的，会心的笑，所以优秀的笑话，幽默作品都是含蓄的，都省略了文字上的逻辑环节，或者是前提，或者是结论，这些都有待于读者的理解去补充。而本则笑话同样如此。那位主人看来是缺乏自知之明的，他一味说画得不像，殊不知一旦画像了，会叫他哭。画师那句“复是甚模样”其潜在的意思，正是画师不愿画像的原因。这位主人那模样既然是丑得不能画出来，可是他却还要逼着人家画像，这就蠢得叫人好笑了。而画师一番苦心，明明是在帮他忙，却反遭白眼，这就难怪他要发点脾气。事实上现实中的那些蠢人大多是缺乏自知之明的，而那些官僚主义者往往也是蠢人，他们在干蠢事的时候，常常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倘若有人在执行过程中纠正了错误，帮了他们的忙，反而还会遭到他们的呵斥。因此，对于这些愚不可药的蠢人，只有让他们一头撞在南墙上， 碰得个头破血流， 也许才能醒悟过来。
【相关名言】
笑的情感不过是发现旁人的或自己过去的弱点，突然想到自己的某种优越时所感到的那种突然荣耀感。

——英国·霍布士